生命的漣漪持續擴散,在紀家這座寧靜的港灣裡漾開一圈又一圈溫暖的波紋。洛梨的懷孕,像一塊投入湖麵的巨石,不僅激起了紀靳修那近乎偏執的保護欲,也讓這個家庭的每一個成員,都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確認懷孕後的頭幾周,洛梨感覺自己仿佛成了國家重點保護文物,被一層又一層無形的“安保措施”包裹著。紀靳修的行動力是驚人的,彆墅內部迅速完成了“軟裝改造”,所有地麵區域,包括走廊、客廳、甚至部分樓梯,都鋪上了觸感柔軟、厚度驚人的頂級羊絨地毯,踩上去如同陷入雲端。家具所有尖銳的邊角都被圓潤的防撞條包裹起來,浴室裡鋪上了最高防滑等級的墊子,甚至連夜間起夜,紀靳修都會如同警覺的哨兵,立刻醒來,執意要扶著她進出。
“靳修,”洛梨有些無奈地看著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的男人,“我隻是去書房拿本書,不到十米的路,而且地上這麼軟,真的不會摔。”
紀靳修麵色不變,手臂卻依舊虛扶著她的腰,語氣不容置疑:“李教授說了,前三個月要格外小心。”
“李教授還說孕婦需要適當活動呢!”洛梨小聲嘟囔,試圖爭取一點“自由”。
“在確保絕對安全的前提下。”紀靳修從善如流地補充,順手接過她準備自己伸手去拿的那本並不厚重的散文集,“想看書?我念給你聽。”
洛梨:“……”她看著眼前這個西裝革履、氣場強大卻一本正經說要給她念散文的男人,那股想要“作”一下的念頭再次冒了出來。她眨眨眼,倚在書房門框上,擺出經典的“西子捧心”狀,語氣嬌軟又帶著點哀怨:“唉,我現在是不是一點用都沒有了?連本書都拿不動,像個易碎的瓷娃娃……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若是往常,紀靳修或許會配合她的小劇場,用行動證明他非但不嫌棄,反而愛極了她這般模樣。但此刻,他隻是深深地看著她,眸色沉靜,裡麵沒有戲謔,隻有純粹的認真和一絲未散的後怕。他上前一步,將她輕輕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低沉:“洛梨,彆這樣說。我隻是……不能再承受任何失去你的風險。”
他話語中的重量讓洛梨瞬間熄了所有“作”的心思。她想起上次懷孕時他未曾言說卻深埋心底的擔憂與這次得知消息時他那失態的反應,心尖像是被羽毛輕輕搔過,又酸又軟。她回抱住他,將臉埋在他堅實的胸膛,悶悶地說:“知道了,我不亂說了。你念書吧,我想聽。”
於是,午後溫暖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滿書房,勾勒出一幅奇異的畫麵:冷峻的商業帝王端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本散文集,用他那慣於發號施令、低沉悅耳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著風花雪月的柔軟文字。而他懷中的小女人,則像隻慵懶的貓,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著眼睛,嘴角帶著滿足的淺笑,沉浸在這獨一無二的“紀氏朗讀”中。
這份密不透風的保護也延伸到了飲食起居。張姨的食譜經過了營養師和李教授的雙重審核,精確到每一克鹽、每一毫升油。洛梨孕早期口味變得有些刁鑽,偶爾會突然想吃某樣東西,但往往東西送到麵前,聞一下又沒了胃口。紀靳修從不厭煩,隻是沉默地讓廚房重新準備,直到找到她能入口的東西。
這天深夜,洛梨突然毫無預兆地醒來,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湧上喉嚨。她捂住嘴,掙紮著想要下床衝向洗手間,身邊的紀靳修幾乎在她動作的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怎麼了?”他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但動作卻迅捷無比,立刻起身扶住她。
“想吐……”洛梨話音未落,又是一陣乾嘔。
紀靳修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快步走進洗手間,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在馬桶前,一手穩穩地扶住她,一手拍撫著她的後背。洛梨吐得昏天暗地,眼淚都逼了出來,隻覺得胃裡翻江倒海,難受得緊。
等她好不容易緩過來,紀靳修已經遞上了溫水和漱口杯,又用濕毛巾細致地擦去她額角的冷汗和眼角的淚痕。他眉頭緊鎖,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心疼。
“很難受?”他低聲問,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
洛梨虛弱地點點頭,靠在他身上,有氣無力地說:“還好……就是有點突然。”
紀靳修沉默地抱起她回到床上,卻沒有立刻躺下,而是拿起內線電話,低聲吩咐了幾句。沒過多久,張姨端著一小碗剛剛熬好、清澈見底的雞湯小米粥和一碟清爽的醬黃瓜走了進來。
“先生,太太,多少吃一點,壓一壓會舒服些。”張姨輕聲說道,放下東西便體貼地離開了。
紀靳修小心地舀起一勺粥,吹溫了,送到洛梨嘴邊:“吃點東西,空著胃更難受。”
洛梨看著眼前這個在商場上殺伐決斷、此刻卻像個最耐心護工一樣的男人,心頭暖流湧動。她順從地張嘴,溫熱的粥滑入食道,確實緩解了那股不適的灼燒感。她小口小口地吃著,紀靳修就一勺一勺地喂著,動作笨拙卻極其認真,沒有一絲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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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洛梨忽然覺得,那些因為懷孕帶來的不適和失去的“自由”,與這份沉甸甸的、被捧在手心嗬護的珍視相比,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了。他或許方式笨拙,甚至有些過度,但那背後,是她從未懷疑過的、深如瀚海的愛。
新生命的到來,不僅考驗著準爸爸的神經,也促使著家庭中的小成員們飛速成長。
等等的變化最為明顯。這個昔日活潑好動、甚至有些毛躁的小少年,仿佛一夜之間被注入了“長兄”的責任感。他不再需要催促,會主動放輕在家裡跑跳的腳步,說話的聲音也自覺降低了分貝。他甚至開始翻閱一些育嬰書籍——當然是圖文並茂的兒童版,遇到不認識的字就去問妹妹或者爸爸。
“爸爸,”一次晚餐後,等等拿著繪本,一臉嚴肅地找到紀靳修,“書上說小寶寶剛生下來很脆弱,我們不能隨便親他,是真的嗎?”
紀靳修有些意外地看著兒子,放下手中的平板,認真回答:“是的,嬰兒的免疫係統尚未發育完全,需要特彆注意衛生。”
等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指著另一頁:“那我可以給他講故事嗎?像你給媽媽念書那樣?”
“當然可以,”紀靳修眼底閃過一絲柔和,“他她)會很喜歡哥哥的聲音。”
得到了父親的肯定,等等更加積極。他把自己珍藏的、認為最有趣的童話書都找了出來,開始練習用不同的聲音模仿故事裡的角色,準備等弟弟或妹妹出生後大展身手。他還主動向張姨學習如何衝奶粉用溫水做練習),如何正確地抱娃娃用他的大型毛絨玩具模擬),那副煞有介事的小大人模樣,既讓人忍俊不禁,又倍感欣慰。
念曦的表現則更為內斂和細膩。她的話似乎更少了,但觀察力卻愈發敏銳。她會在洛梨疲憊時,默默遞上一個柔軟的靠枕;會在洛梨因為孕吐食欲不振時,用她漂亮的兒童水彩筆,畫一些色彩鮮豔、讓人看了就心情愉悅的水果和小動物,悄悄放在媽媽的床頭;她甚至開始嘗試跟著張姨學習做一些極其簡單、幾乎沒有任何風險的小點心,比如水果沙拉,希望能讓媽媽多吃一口。
有一次,洛梨午睡醒來,發現念曦正安靜地坐在她床邊的地毯上,小手輕輕放在她微隆的小腹上,低著頭,似乎在感受著什麼。陽光灑在女孩柔軟的發絲上,勾勒出一圈溫暖的金邊。
“念曦?”洛梨輕聲喚道。
念曦抬起頭,那雙酷似紀靳修的漂亮眼眸亮晶晶的,她小聲說:“媽媽,我剛才好像感覺到他她)動了?”
洛梨失笑,孕周尚早,其實還感覺不到明顯的胎動。但她沒有戳破女兒美好的想象,溫柔地拉過她的小手,放在正確的位置,柔聲道:“可能哦。他她)知道是姐姐在摸摸,所以很開心。”
念曦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一個燦爛又帶著點羞澀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將耳朵貼近洛梨的肚子,用一種近乎氣音的聲音說:“寶寶,我是姐姐。你要乖乖的,快點長大哦。”
看著女兒如此溫柔的模樣,洛梨的心仿佛被最柔軟的雲朵包裹。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念曦的頭發,心中充滿了感動。這個曾經有些封閉內心的小女孩,正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學習和表達著對未出世弟妹的愛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