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鎖聲很輕,但在死寂的夜裡格外刺耳。
沈知意屏住呼吸,赤腳踩過地毯。她從梳妝台抽屜摸出一把小手槍,父親去年塞給她的,說亂世防身。
門縫底下透進一道黑影。她握緊槍柄,心跳撞得耳膜發疼。
“小姐?”管家的聲音隔著門板響起,壓得極低,“您睡了嗎?”
沈知意鬆口氣,拉開條門縫。老管家舉著蠟燭,臉色發白。“電閘被拉了,警衛說後牆有人翻進來。”
“幾個人?”
“至少三個,往書房去了。”管家遞過外套,“您從密道先走,我去叫醒老爺。”
沈知意套上外套。“父親高血壓,彆驚動他。你帶兩個人去守主臥,其餘人跟我來。”
她說話時手指還在抖,但聲音穩得住。留學時參加過應急演練,沒想到真用上了。
走廊漆黑一片。沈知意憑記憶摸到書房門口,聽見裡麵翻找聲。賊人目標明確,父親放合同文件的保險櫃。
她示意護院分散埋伏,自己閃到窗邊。月光偶爾從雲縫漏出,照見書房裡三個黑影。
“找不到。”一人啞聲道,“老東西藏得深。”
“再找!陳先生要的東西必須到手!”
沈知意心一沉。果然是陳景瀾。
她正盤算怎麼擒賊,遠處突然射來一道車燈。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沈家大門外。
書房裡頓時亂了。“有人來了!撤!”
黑影撞開窗戶跳進花園。沈知意追出去喊:“攔住他們!”
護院從四麵圍上來。扭打聲中,大門被重重敲響:“滬警備司令部!開門!”
是徐硯深的聲音。
沈知意愣神的功夫,一個黑影掙脫護院撲向她。寒光一閃——是把匕首。
她抬槍要射,卻被人從後猛拽一把。子彈打偏了,擦著賊人肩膀過。
徐硯深翻牆跳進花園,軍裝下擺擦過月季叢。他抬手一槍打在賊人腳邊:“動一下試試。”
賊人僵住。另兩個早被士兵按在地上。
徐硯深走到沈知意麵前,目光掃過她手裡的槍。“沒事?”
“你怎麼來了?”沈知意喘著氣。
徐硯深沒答,彎腰撿起賊人掉落的匕首。刀柄刻著日本商會標記。
“陳景瀾的人。”他冷笑,“夠下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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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沈家客廳燈火通明。
徐硯深的兵守在外麵,三個賊人捆在院子裡。沈父披著睡衣下樓,臉色鐵青。
“徐團長,今晚多謝了。”沈敬亭示意上茶,“但閣下為何深夜路過寒舍?”
徐硯深接過茶沒喝。“我的人盯著陳景瀾,發現他派手下往這邊來。”他看向沈知意,“下午提醒過你小心。”
沈知意攥緊外套扣子。她沒想到陳景瀾敢直接闖宅。
管家匆匆進來:“老爺,杜先生來了,說看見咱家停電……”
杜清晏帶著夜風闖進門,金絲眼鏡歪了都沒扶正。“知意!你沒事吧?”他衝到沈知意麵前,看見她手上的擦傷,眼神瞬間冷了,“誰乾的?”
徐硯深放下茶杯:“杜先生消息很靈通。”
“我住隔壁街,看見停電過來看看。”杜清晏站到沈知意身側,“看來徐團長更早一步。”
兩人目光撞上,空氣繃緊。沈敬亭咳嗽一聲:“既然人都抓住了,交給警方處理吧。”
“警方裡有陳家的人。”徐硯深起身,“人我帶走,明天親自審。”走到門口又回頭,“沈小姐最近彆單獨出門。陳景瀾既然動手,就不會停。”
杜清晏上前一步:“不勞徐團長費心,我會照顧知意。”
徐硯深看他一眼,沒說話,帶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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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沈知意被電話鈴吵醒。
是杜清晏。“審出來了。陳景瀾要找你們家和日本商會的往來信件,想偽造合作證據。”
沈知意瞬間清醒。“父親從未和日商合作!”
“但陳景瀾需要‘證據’。”杜清晏聲音發沉,“他打算偽造文件曝光,逼你們就範。”
電話剛掛,徐硯深的車就到了沈家門外。他帶著份晨報進來,頭版登著:“軍方深夜闖入民宅,滬上名門遭驚擾”。
“陳景瀾倒打一耙。”徐硯深把報紙扔茶幾上,“說我濫用職權騷擾沈家。”
沈知意翻看報道,氣笑了。“寫得像模像樣。”
“今天商會晚宴,陳景瀾肯定會出席。”徐硯深看著她,“你去嗎?”
沈知意合上報紙。“去。為什麼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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