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硯深從日本返回上海的那天,外灘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沈知意撐著油紙傘在碼頭等候,看見他獨自走下舷梯時,快步迎了上去。
“沒事吧?”她仔細打量著他,眼底帶著藏不住的擔憂。
徐硯深搖搖頭,將手中的翡翠項鏈遞給她:“物歸原主。”
那是沈家祖傳的項鏈,多年前在一次慈善晚宴上被盜,沒想到竟流落到了日本。沈知意接過項鏈,指尖微微發顫:“他呢?”
“走了。”徐硯深望向遠海,“暫時不會回來了。”
雨絲漸漸密了,他將外套披在她肩上。兩人並肩走在濕漉漉的街道上,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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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臨時租住的小院裡,海棠花開得正盛。
沈母坐在廊下繡花,見他們回來,放下針線起身:“回來就好。灶上煨著雞湯,快去喝一碗驅驅寒。”
這是一個月來最平靜的晚餐。席間無人提起陳景瀾,也沒人說起那些驚心動魄的往事。沈知遠說起機器廠重建的進度,林悅抱著剛滿周歲的兒子逗笑,連總是嚴肅的沈父也露出了些許笑意。
飯後,徐硯深告辭時,沈知意送他到門口。
“明天...”他猶豫著開口,“我能請你喝咖啡嗎?”
沈知意微微一怔,隨即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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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飛路的咖啡館還留著彈痕,但生意已經恢複。留聲機裡放著周璿的《夜上海》,仿佛什麼都不曾改變。
徐硯深提前到了,坐在靠窗的老位置。當沈知意穿著淡藍色旗袍出現時,他起身為她拉開椅子。
“記得嗎?”他示意窗外,“我們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這裡。”
沈知意低頭攪拌咖啡:“那時你還要抓我回去審問呢。”
兩人相視而笑,那些刀光劍影仿佛都化在了咖啡的醇香裡。
“以後有什麼打算?”她輕聲問。
徐硯深望向窗外:“父親要退休了,讓我接任警備司令。”他轉回目光,“但我還沒想好。”
沈知意有些意外:“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曾經是。”他握住她的手,“但現在更想要彆的。”
窗外陽光正好,落在交疊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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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清晏的《滬江評論》複刊了。
首期就刊登了勞工權益調查報告,署名赫然寫著沈知意。報社辦公室裡堆滿讀者來信,杜清晏推著眼鏡一一分類。
“這篇寫得很好。”他將一封信遞給沈知意,“是個女工寫來的,說你的文章讓廠裡改善了夥食。”
沈知意接過信,眼眶微熱。這時工作人員抬來塊新招牌——“滬江公益基金會”。
“這是?”她疑惑地看向杜清晏。
“你一直想做的。”他微笑,“我幫你申請下來了。初始資金來自徐杜兩家的捐贈。”
沈知意看著招牌上燙金的字,一時說不出話來。
“下午要去紗廠調研,”杜清晏拿起相機,“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