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後的上海仿佛真的迎來了和平。秋意漸濃,梧桐葉染金了霞飛路,沈知意新買的皮鞋踩在落葉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邊!”杜清晏站在咖啡館門口招手,金絲眼鏡鏈隨著動作輕輕搖晃,“新到的藍山咖啡,老板特意留的。”
沈知意小跑過去,呼吸間嗬出白氣:“硯深呢?”
“又被楊將軍叫去了。”杜清晏推開門,暖意混著咖啡香撲麵而來,“說是新兵訓練的事。”
老位置已經擺好三份杯碟。服務員笑著過來:“徐司令吩咐了,先給沈小姐上熱可可,等他了再加咖啡。”
沈知意耳尖微紅,杜清晏假裝看報紙,嘴角卻彎起來。這種默契的平衡持續了月餘,成了霞飛路新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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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老宅重建完工了。挑了個黃道吉日,沈父沈母辦了個簡單的入宅宴。沒有請外人,隻有徐杜兩家的至交。
徐硯深帶著兩壇三十年陳釀過來,軍裝外套下居然係著圍裙:“今天我是幫廚。”他自然地把沈知意鬢邊的碎發彆到耳後,“沈姨說要做你愛吃的八寶鴨。”
杜清晏在後院指揮掛燈籠,長衫下擺沾了灰也不在意。林悅抱著兒子教他認人:“這是徐叔叔,這是杜叔叔...”
小男孩眨著大眼睛,突然朝沈知意伸手:“姑姑抱!”
眾人大笑。沈父抿著老酒感歎:“要是太平年月一直這樣該多好。”
忽然門鈴響起。眾人警覺起來,徐硯深下意識把沈知意護到身後。
門外站著個戴絨帽的老先生:“請問是沈公館嗎?我是新搬來的鄰居,姓顧。”他遞上禮盒,“自家做的桂花糕,不成敬意。”
沈知意接過還溫熱的糕點,忽然愣住,老人右手隻有四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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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下起小雨。送走客人後,沈知意獨自在書房整理禮物。她打開顧老的禮盒,桂花糕下壓著本舊書——《滬上風物誌》。
書頁間夾著張照片:年輕的顧老與徐父徐母並肩站著,背後是日本早稻田大學的校門。照片背麵寫著:“贈曼卿吾友,願理想不滅。”
徐硯深敲門進來,看見照片怔住:“顧伯伯?他還活著?”
“你認識?”
“父親的老友,母親的同學。”徐硯深輕撫照片,“當年一起留日的進步青年,後來聽說在日本失蹤了。”
雨聲漸密,兩人頭靠頭翻看舊書。書中多處批注竟是徐母筆跡,最後一頁寫著段話:
“今日與顧兄深談,方知理想之路多艱。然雖千萬人吾往矣,惟願後人得享太平。”
窗外忽然閃過人影。徐硯深立即關燈,將沈知意護在窗側。
對麵街角,顧老正與個戴禮帽的人低聲交談。那人遞過個文件袋,顧老搖頭拒絕,轉身時露出腰間的槍套。
“他在執行任務。”徐硯深鬆口氣,“應該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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