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江風帶著初秋的寒意和水汽。徐硯深一行人借著地形和陰影的掩護,在浦東荒僻的河岸區域快速移動。抬著擔架的士兵腳步沉穩,陳景明和他的“暗影衛”在前方探路,精準地避開了一支日軍巡邏隊。
沈知意攙扶著杜清晏,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重量和因忍痛而微微的顫抖。蘇瑤則緊緊跟在徐曼華身邊,徐曼華眼神空洞,如同提線木偶般被牽引著,尚未從巨大的打擊中完全恢複。
“堅持住,清晏,就快到了。”沈知意低聲鼓勵,同時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杜清晏嗯了一聲,氣息微弱,但握著沈知意的手卻緊了緊,傳遞著無聲的謝意與支撐。徐硯深走在隊伍側翼,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他的目光不時掃過相互扶持的沈知意和杜清晏,眼神複雜,但更多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他必須把所有人都安全帶出去。
三號碼頭的輪廓在夜色中顯現,廢棄的倉庫如同蟄伏的巨獸。按照皮埃爾的指示,他們繞向東側。
第二個廢棄倉庫大門虛掩,裡麵漆黑一片,彌漫著鐵鏽和腐爛物的氣味。眾人悄無聲息地潛入,在黑暗中屏息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距離十點越來越近。江麵上傳來船隻航行的聲音,但無法確定是否是“貞德號”。
突然,倉庫角落裡傳來一聲極輕的咳嗽。一個壓低的聲音響起,帶著濃重的上海口音:“今晚的月色被煤灰遮住了。”
暗號!
徐硯深立刻回應,聲音同樣壓得很低:“但塞納河的水是清的。”
黑暗中,一個矮瘦的身影走了出來,看不清麵容,隻能隱約看到輪廓。“跟我來,動作快,船馬上就要到了。”他招招手,示意眾人跟上。
他們跟著這個接應人,從倉庫後方一個破損的牆洞鑽出,外麵是一條狹窄陡峭的石階,直通下方的江水。一艘小型駁船如同幽靈般靜靜靠在石階旁,船頭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上船,快!”接應人催促。
眾人依次快速登船。擔架被小心翼翼地傳遞上去。就在最後麵的陳景明和一名“暗影衛”隊員即將登船時——
“砰!”
一聲槍響劃破夜空!子彈打在眾人剛才藏身的倉庫牆壁上,濺起一串火星!
“有埋伏!”徐硯深低吼,一把將身邊的沈知意和杜清晏推向船艙方向,“開船!”
幾乎在槍響的同時,碼頭周圍亮起了數道刺目的車燈,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日軍果然在這裡設下了埋伏!
駁船引擎猛地發動,發出沉悶的咆哮,船身一震,開始脫離河岸。
“攔住他們!”山口次郎的聲音在擴音器中響起,充滿了氣急敗壞。他沒想到對方如此警覺,更沒想到接應安排得如此迅速。
密集的子彈如同雨點般射向駁船!船體木板被打得碎屑紛飛!
“隱蔽!”徐硯深大喊,舉槍還擊。陳景明和“暗影衛”隊員也依托船舷,向岸上的敵人射擊,試圖壓製火力。
駁船在彈雨中艱難地轉向,向著江心駛去。但速度並不快,而且目標明顯。
沈知意將杜清晏護在船艙角落,自己則緊張地關注著外麵的戰況。她看到徐硯深沉穩射擊的背影,看到子彈在他身邊呼嘯而過,心提到了嗓子眼。
杜清晏靠著她,艱難地喘息,低聲道:“彆怕……硯深他……經驗豐富……”
就在這時,一枚擲彈筒發射的炮彈落在駁船左舷附近的水中,爆炸激起巨大的水柱,駁船劇烈搖晃,險些傾覆!
“加快速度!”船頭的船長嘶吼著。
然而,更大的危機接踵而至。兩艘日軍巡邏艇,開著探照燈,從上下遊兩個方向高速包抄過來!引擎的轟鳴聲越來越近,徹底堵死了駁船的去路!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駁船如同被困在籠中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