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最近一直在考慮手裡這個工作名額的事。
明年就到十年革命時期,沒記錯的話,六七月左右,有的高校便會開始鬨罷課,之後紅小兵鬨遊行。
再就是全國教育係統崩潰,國家宣布高考停止,大學停課。
她看過類似報道,六六年這屆高考生處境非常尷尬,一方麵是生生錯過期待已久的‘鯉魚躍龍門’機會。
另外就是,停止招生計劃沒多久,全國開始號召廣大城市知識青年積極投身鄉村建設。
除了獨生子女,隻要是超過兩個孩子的家庭,年滿十六歲,街道辦會挨家挨戶做工作,強製下鄉。
不去?可以,那就做好迎接被舉報思想不端正的後果。
於嬸是紡織廠工會乾事,前一陣,她還和原主念叨。
家裡婆婆、老伴、孫子,一大家子全指著她,實在是分身乏術,便想著讓兒子接班。
可她負責的是婦女權益這塊,彆說大小夥子乾不了,就是能乾,於鑫自己也不願意。
於是她想把工作賣掉,換來的錢既能補貼家裡,還能給兒子找個活。
沈明珠正是憶起這茬才會主動提議。
隻聽她說道“我想把我爸的這個工作和你的置換,讓於鑫哥去運輸公司,我去紡織廠。”
於嬸並沒有因找到出路而開心,而是第一時間問道“你不上學了?”
見對方點頭,她苦口婆心道“你可不能犯糊塗,明年就考大學,你的成績穩穩的事,大學生多金貴;
彆說紡織廠,到時候縣政府都搶著要,咋能說放棄就放棄,不行,我不同意。”
沈明珠心裡一暖,能看出於嬸是真的關心,她特意觀察一下於家其他人,他們也都沒有說喜出望外。
這家人可交!
她借口道“你也知道,哪怕考上大學,我也準備回縣裡找工作,現在隻不過是時間提前;
再者,我是擔心明遠和明婷,我在的時候,他們都能被彆人攛掇做錯事,要是離得遠,我都不敢想這個家得被他倆謔謔成啥樣;
最重要的是,大夫說我這傷不能用腦過度,得養一陣。”
一聽是身體原因,於嬸立馬關切道“要不還是去市醫院看看,腦袋受傷可不是小事。”
“等有機會,我去找個老中醫瞧一瞧,調理調理。”沈明珠順勢說道“我是這樣想,先辦理休學,什麼時候養好身體,隨時都可以回學校;
但工作的事不能耽擱,你也知道周邊多少雙眼睛盯著,儘快處理好,省了麻煩不說,將來要是不想乾,彆管是給家裡人還是換出去,都不會浪費。”
看出於嬸猶豫不決,她起身說道“你先考慮下,如果覺得可行,咱們約個時間辦手續,要是不行也不用為難。”
“唉,我就是覺得有些趁人之危,你要知道,運輸公司的工作名額可比我那個值錢的多,這樣換,你太吃虧。”
沈明珠反駁道“於嬸,不是這麼論,我覺得人也好,事也罷,即便擁有再高的價值,都比不過‘適合’兩個字;
更何況,以咱們的關係,你若是非要跟我掰扯個清清楚楚,那這些年,你幫忙照顧我們家的情分,你說值多少錢?”
於嬸聽到這話,心裡很是欣慰,彆管明珠現在變得多麼強勢,依然還是那個重情重義的孩子。
她動容道“好,我知道了,你容我想想,行不?”
沈明珠笑著說道“那有啥不行,我先回去,你想好了來找我。”
等人走後,於嬸轉頭問道“他爸,你咋個想法?”
於滿倉沒回答,而是看向兒子“鑫子,你想去嗎?”
於鑫苦笑道“爸,你這話問的,哪個男人不喜歡車?”
於滿倉瞪了一眼兒子“就你話多。”隨即歎了口氣說道“老婆子,要不是我拖累你,你也不用換工作。”
“我看是你話多才是。”於嬸沒好氣地說道“彆扯那些沒用的,你當我喜歡天天和那些老娘們打交道;
勾心鬥角我都忍了,關鍵每次有人來找工會做主,前腳我幫著找回場子,後腳人家夫妻就和好,整得我裡外不是人,我真是乾得夠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