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龍跪在墳前，聽到這話，一臉恨意道“我不走，我要為奶奶報仇，我要殺了他們。”
“啪！”沈明珠朝著對方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你要想讓你奶奶死不瞑目，去，現在就去，我不攔你，到時候，我在家裡挖好坑，等著給你收屍。”
越說越氣，又打了一巴掌，“告訴你多少回，不要露富，不要逞凶鬥狠，形勢不如人，就要懂得低頭，穿得不好不丟人，被人笑話又能如何，你自己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你非不聽，這時候，竟然還敢穿著的確良招搖過市，生怕彆人不知道你有貓膩嗎？”
蘇子龍愣了一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無助道“我沒想那麼多，我就是想穿給奶奶看，讓她高興高興，我......”
沈明珠感覺對方要碎了，到底心軟，放柔語氣說道“我明白，誰都年輕過，有能耐想顯擺，無可厚非，隻是要分情況，你要時刻記得，在你成分改變之前，必須低調做人。”
蘇子龍聞言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握拳捶地嘶吼道“成分，成分，又是成分，我從生下來連口奶水都沒喝過，吃的最差，穿的最差，每天被欺負，憑什麼就給我定性富農？錯的是那個男人，為什麼要我和奶奶來承受苦難？為什麼！我不服！”
“不服就憋著！”沈明珠嗬斥道“我問你，你有能力改變世界嗎？沒有你就受著，世界本就不公平，我們能做的不是去抱怨已經發生的事，而是去適應規則，從而找到其中的平衡，否則，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明不明白？”
見對方不說話，她提高嗓音再次質問，“我在和你說話，明不明白？”
“明白！”蘇子龍仿佛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然後把頭埋在地上，泣不成聲。
沈明珠等他情緒恢複些，將他拉進屋，用熱水打濕毛巾，“喏，擦把臉，擦完我們來談談之後的安排。”
她指了指床上的木匣子說道“這個你奶奶不讓我告訴你，就是怕你一時衝動回不了頭，你奶奶撐著最後一口氣也等著我，不是為了見我，更多的放心不下你，懂嗎？”
市麵上黃金不流通，不代表黑市不行，隻要你能拿出來，就有人敢收。
不管是換槍、換子彈甚至手榴彈都有人能整出來。
蘇子龍蔫頭耷腦地說道“奶奶說給你就給你，我不要。”
“你要，我也不給你。”沈明珠接著說道“至少現在不能給你，我先幫你保管，等將來風頭過了再說。告訴你，是為了讓你心裡有個數，彆覺得天塌了，好死不如賴活著，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好了，現在我們聊聊你之後怎麼辦？我目前想到兩個方案，你聽一下。”
蘇子龍點頭。
“第一，下鄉，眼下號召廣大知識青年到農村去，你可以一起報名，好處是遠離當下的是非之地，壞處是；
你的成分注定去到哪裡都會受到歧視，如今外麵的環境越來越緊張，我猜以後隻會比現在更瘋狂，屆時，你麵對的刁難可能也會越多，這個你要有個心裡準備。”
蘇子龍沒回答，而是問道，“第二呢？”
“下海，偷渡去港城，那邊不講究成分，隻講究實力。但同樣有隱患，首先就是你去的過程中，可能遇到各種危險，比如惡劣的天氣；
又或者被巡邏海警發現，一旦被抓到，你不僅會麵臨遣返，還會被判刑，可以說完全拿命去賭；
其次，即使你幸運上岸，聽說那邊多是偷渡客，哪裡都有欺生，更彆提那邊黑惡勢力眾多，不像咱們這種小打小鬨，是真的會動刀動槍，一個不慎，小命就沒了。”
蘇子龍想了想說道“我去了還能回來嗎？”
沈明珠坦言道“短時間內應該回不來，我是建議第一種，你也知道我姥姥家在前進大隊，你可以去她那，我會交代人照顧你，雖說不能保證一點刁難都沒有，至少安全，能保你性命無憂。”
她沒敢放準話，十年革命期間，人們的思想處於瘋狂邊緣，人性更加經不住試探。
哪怕有布頭的情分在前，沈明珠也習慣凡事留有餘地，把最壞的情況提前說明，這樣的話，期待少，失望就少，忍耐力自然會加強。
誰知蘇子龍卻堅定地說道“姐，我想去港城，這些金子都給你，求你幫我！”
“不是錢的問題，你是不是沒仔細聽我說，那邊是刀口下求生，聽說隨便一個錯誤都能被扔進海裡喂鯊魚，鯊魚知道不？專門吃人的魚，連骨頭都不會給你剩下，而且，我也照顧不到你。”
“姐，你不是告訴過我，寧可站著死，不要跪著生嗎？我這輩子受夠屈辱，我已經失去奶奶，不能再失去你，所以我走是最好的選擇。”
沈明珠氣憤道“你姐我是先進工作者，被大領導表揚過，我爸還是烈士，哪一個拿出來都是無敵，誰敢惹我？再說，我幫你的事情隻有齊科長知道，他不可能透露出去，你少拿我說事，你是不是還想報仇？”
蘇子龍直視她說道“姐，我隻是想堂堂正正地活在陽光下，我不想每天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躲來躲去，甚至連去找你都得避著人，我想正大光明地喊你一聲姐。”
沈明珠長歎口氣，罷了，計劃沒有變化快，她籌謀再多，也沒法算計好每一步。
她確實拿不準將來自己是否真能保住對方，畢竟蘇家還有個跑去對岸的兒子，肯定會炸雷。
於是說道“給我兩天時間，我去安排。”
蘇子龍激動道“謝謝姐。”
沈明珠從蘇家出來就把木匣子收進空間，等晚上回去，就開始‘做手工’，找出幾塊金條剪成小塊再砸扁，然後包上布條，縫成腰帶。
又在早市街劃拉一圈，沒找到救生衣，倒是找到充氣遊泳圈，先留著備用。
隔天，就找到於鑫幫忙。
沈明珠是和於家人吃飯時，聽對方念叨過，有一次拉貨到羊城，無意間救了個人，聽說是當地有名的蛇頭。
她記在心裡，剛好那時候有事，正好用上這關係，如今再加一個也好，彼此或許還能有個照應。
這天，她來到約定地點，剛見麵就問道“朱民輝最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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