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穀內的血腥氣尚未散儘,風雪便迫不及待地湧入,試圖掩蓋方才那場短暫而激烈的廝殺痕跡。幸存的霜葉鎮民眾擠在尚且完好的石屋中,劫後餘生的臉上交織著恐懼與感激。冰芸正忙碌地為他們檢查傷勢,分發簡單的食物和禦寒之物。
龍五蹲在那假墨鱗化為冰粉的地方,指尖撚起一撮沾染了暗紅血跡的冰雪,眉頭緊鎖。那枚奇特的黑色龍狩使麵具被他拿在手中反複端詳。入手冰涼,並非金屬,也非玉石,材質似骨非骨,似木非木,內裡蘊含著一種令人極其不適的陰冷能量,與他懷中的木頭護身符傳來的溫煦感截然相反。
“看出什麼了?”青璃走到他身邊,清冷的聲音打破沉默。她已取下千幻冰魄,恢複了原本清麗絕俗的容貌,隻是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與凝重。
龍五將麵具遞給她:“這玩意兒邪門得很。剛才那假貨,實力不如真正的墨鱗,但身上的影龍之力卻更加……怎麼說呢,純粹?或者說,更像是一種……被提純過的殘渣?”
他組織著語言,試圖描述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鍋混雜了各種毒物的汙水,被反複熬煮,最後剩下的那麼一丁點最精粹的毒素。”
青璃接過麵具,指尖觸及其表麵時,冰螭血脈自然生出一股排斥之意。她凝神感知片刻,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悸:“不錯,這麵具中殘留的氣息,雖量少,但其‘質’卻遠超尋常龍狩使,更接近……影龍殿那些真正高層的本源氣息。而且,其中還混雜著一絲與那蝕骨冰坑同源的……死寂與吞噬之意。”
冰皓處理完穀口的冰牆,確保沒有漏網之魚後,也走了過來。他聽到兩人的對話,臉色更加沉肅:“如此說來,墨鱗用一個精心培育的、蘊含了部分提純後本源之力的替身在此吸引注意,他自己則很可能帶著真正的心腹,在蝕骨冰坑進行更關鍵的步驟——或許,就是幫助那聖主徹底蘇醒,或者進行更深層次的提純儀式。”
“我們必須儘快找到他們的真正據點!”龍五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渣,“這狼嚎穀隻是個幌子,影龍殿的老鼠窩肯定在更隱蔽的地方,而且必然離那蝕骨冰坑不遠!”
他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那幾個被劈開的、曾經關押囚徒的冰窟上。“那些被抓來的人,或許見過些什麼,或者被關押的地方,本身就有線索。”
三人立刻走向那幾個冰窟。冰窟內部陰冷潮濕,散發著黴味和血腥氣,地麵上散落著一些破爛的衣物和枯草。龍五運轉混沌龍元,雙眸在昏暗的光線下隱隱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九色流光,仔細搜尋著任何不尋常的痕跡。
突然,他在最裡麵一個冰窟的角落,發現了一小片被凍結在冰壁上的、不同於尋常冰雪的暗藍色冰晶。這冰晶氣息……與他之前在那具被丟棄的廢料屍體胸口感受到的黑色烙印陣法氣息,有幾分相似,但更加陰寒古老。
“這裡有東西!”龍五低呼。
青璃和冰皓聞聲趕來。青璃指尖凝聚寒氣,輕輕觸碰那暗藍色冰晶,片刻後,她眼中露出震驚之色:“這是……‘九幽玄冰’的殘留?不可能!此乃我冰螭一族上古時期封印強大邪魔時才會動用的禁忌寒冰,早已失傳多年!怎會出現在此?”
“九幽玄冰?”龍五和冰皓皆是一怔。
“看來,這蝕骨冰坑下的聖主,比我們想象的來曆更不簡單。”冰皓語氣沉重,“或許,它根本就不是近代形成的邪魔,而是被上古冰螭先輩封印於此的古老存在!影龍殿不知從何處得知此地,妄圖利用甚至釋放它!”
這個推測讓三人心頭都蒙上了一層更深的陰影。一個被上古冰螭族封印的古老邪魔,其實力恐怕遠超元嬰!
“如果真是被封印的,那必然有封印核心或者陣眼所在!”龍五腦中靈光一閃,“影龍殿的人想要釋放它或者利用它,肯定也在打那封印核心的主意!找到封印核心,或許就能阻止他們,甚至……重新加固封印?”
“言之有理!”冰皓眼中精光一閃,“根據族內殘缺古籍記載,上古封印多以‘冰魄寒玉’或‘螭龍逆鱗’為核心陣眼。若此地封印真是我先祖所設,核心必在此山脈某處,且與地脈龍氣相連,極難移動。”
他看向龍五和青璃:“當務之急,是找到封印核心的位置,以及影龍殿此刻的真正所在!”
龍五點了點頭,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那片暗藍色冰晶上。他嘗試著將一絲混沌龍元注入其中。起初,冰晶毫無反應,但當龍五下意識地運轉起《太古混沌龍帝訣》,引動體內那絲微薄的帝血氣息時,異變發生了!
那暗藍色的冰晶仿佛被投入熱水的油脂,驟然溶解、汽化,化作一縷極其淡薄的藍色煙霧!這煙霧並未散去,反而如同擁有生命般,在空中扭曲盤旋,最終化作一個極其模糊、由光線構成的箭頭,顫巍巍地指向山穀更深處的某個方向!箭頭閃爍了幾下,便徹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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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封印核心的指引?”龍五又驚又喜,“我的帝血和功法,竟然能引動這殘留的九幽玄冰之力?”
青璃和冰皓也看到了這神奇的一幕,心中震撼不已。龍五身上的秘密,似乎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多。
“事不宜遲,循著這個方向找!”冰皓當機立斷。
他讓冰芸留下,繼續安撫和保護那些幸存者,並等待與護送胖虎的冰岩彙合。自己則與龍五、青璃一起,朝著那藍色箭頭指示的方向,深入狼嚎穀後方更加險峻的冰峰雪嶺。
越往深處,地勢越發陡峭,風雪更大,空氣中那股邪惡的威壓也越發清晰,如同實質般壓在心頭,讓人喘不過氣。若非三人皆非尋常修士,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龍五懷中的護身符震動得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劇烈,那是一種混合著警示、悲傷與某種急切呼喚的複雜情緒。
沿途,他們又發現了幾處戰鬥的痕跡。破碎的兵器,凍結的黑色血塊,以及……幾具身披殘破冰藍色鎧甲的屍骸!那些鎧甲樣式古老,與冰皓他們身上的有幾分相似,卻更加古樸,覆蓋著厚厚的冰層,仿佛已在此沉寂了無數歲月。
“是……上古冰螭衛!”冰皓在一具相對完整的屍骸前單膝跪地,手指顫抖地撫過那冰甲上模糊的螭龍紋路,聲音沙啞,充滿了敬意與悲愴,“他們是當年在此地封印邪魔的先烈!英魂不滅,守護至今!”
龍五和青璃也肅然起敬。這些屍骸即便死去萬載,依舊保持著戰鬥的姿態,有的手持斷裂的冰矛指向深穀,有的以身軀堵住某個冰窟入口,仿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仍在履行著守護的職責。
龍五體內的帝血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微微發熱,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壯與共鳴在他心中激蕩。他對著這些先烈屍骸,鄭重地行了一禮。
隨著深入,這樣的冰螭衛屍骸越來越多,戰鬥痕跡也越來越激烈。可以想象,當年此地爆發了何等慘烈的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