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府的接風宴設在暖意融融的“聽雪軒”,軒外雪花悄落,軒內觥籌交錯。韓嘯天坐於主位,滿麵紅光,不住勸酒。龍五與韓立分坐左右,推杯換盞,幾杯韓家秘藏的“烈火燒”下肚,那點初見的生份早已蕩然無存。韓雪則坐在龍五下首,小臉紅撲撲的,一會兒給爺爺布菜,一會兒又偷偷給龍五斟酒,靈動的大眼睛裡滿是歡喜。
“龍五兄弟,”韓立舉杯,麵色微醺,眼神卻格外清亮,“說實話,初見你時,韓某見你氣息不穩,衣衫染血,心中確有疑慮。但觀你言行,坦蕩磊落,更兼一身錚錚鐵骨,能在金丹期硬撼元嬰而不死,我韓立佩服!這杯酒,敬你是條漢子,也賀你我兄弟相識!”說罷,一飲而儘。
龍五亦舉杯,朗聲笑道:“韓大哥過譽了!不過是僥幸,加上被逼到絕境,不得不拚死一搏罷了。倒是韓大哥,一身修為凝練厚重,刀意內斂,想必已臻元嬰中期了吧?能得韓大哥不棄,認下我這個兄弟,是龍五的福氣!乾!”他也仰頭飲儘,火辣的酒液入喉,化作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竟隱隱對修複傷勢有些許助益。
韓嘯天看著二人,撫須微笑,眼中精光閃爍。他活了大半輩子,看人極準。龍五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其身上那股隱而不發的龍威與更深沉的帝血氣息他雖不能完全確定,但有所猜測),以及能在絕境中爆發出那般恐怖戰力的潛力,都預示著此子未來不可限量。韓家若能與之交好,乃至結下深厚情誼,或許是一樁極大的機緣。更何況,他還是寶貝孫女的救命恩人。
“哈哈,好!看到你們年輕人如此投緣,老夫心甚慰!”韓嘯天笑道,“龍小友,你且安心在府中住下,所需療傷丹藥,我已命人去庫房支取,稍後便送到你房中。至於打探冰螭王女消息之事,韓家在北境各城皆有耳目,已全力撒網,一有消息,立刻回報。”
“多謝老爺子!”龍五心中感激,再次舉杯致謝。
宴席散去,龍五被安排在了一處清幽獨立的院落“聽竹小築”。果然,不久後便有仆人送來數個玉瓶,裡麵皆是品相極佳的療傷丹藥,其中更有三顆散發著濃鬱生機與寒氣的“冰心續脈丹”,乃是玄階上品丹藥,對修複經脈暗傷有奇效,價值不菲。
龍五也不客氣,收下丹藥,便在靜室中開始閉關療傷。有韓家提供的丹藥輔助,加上《太古混沌龍帝訣》的強悍,他受損的經脈和金丹恢複速度大大加快。
其間,韓立時常來訪,有時是送來一些新尋到的珍稀藥材,有時則是單純找他喝酒聊天。兩人年紀相仿,韓立雖為韓家教頭,性子沉穩,但骨子裡亦是豪爽之人,與龍五頗為對路。談及修行、刀法、北境風物,甚至當年闖蕩大陸的趣事,常常相談甚歡。
這一日,韓立提著一壇好酒來到聽竹小築,見龍五正在院中緩緩演練一套拳法,拳勢古樸,引動周遭靈氣隱隱形成混沌旋渦,不由讚道:“兄弟這套拳法,意境高遠,看似緩慢,實則內含乾坤,威力定然不俗。”
龍五收拳而立,笑道:“胡亂練練,活動筋骨罷了。比不得韓大哥的‘破雪狂刀’,刀出如狂風暴雪,勢不可擋。”他這幾日與韓立切磋論道,對彼此的功法特點都有了些了解。
韓立將酒壇放在石桌上,擺手道:“自家兄弟,不必吹捧。來,喝酒!今日得了壇百年的‘冰原魂’,正好與你共飲。”
兩人對坐,拍開泥封,一股凜冽又醇厚的酒香彌漫開來。酒過三巡,韓立麵色微凝,道:“兄弟,有件事需與你知會。府中暗哨發現,近日韓城來了些生麵孔,行蹤詭秘,似乎在打探你的消息。看其路數,不像是冰裂親王的人,倒有些……像是影龍殿的作風。”
“影龍殿!”龍五眼神驟然一寒,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頓。父母隕落於隕龍澗的慘狀,三大龍狩使猙獰的麵孔,瞬間浮現在腦海,一股壓抑不住的殺意與恨意自心底升騰。
韓立感受到他身上一閃而逝的冰冷殺機,心中一凜,沉聲道:“果然是他們。兄弟與影龍殿的仇怨,雪兒那丫頭隱約提過一些。你放心,在韓城,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動手,但暗地裡的手段,不得不防。”
龍五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混沌色的眼眸中寒光點點:“該來的總會來。他們不找我,我也會去找他們!隕龍澗之仇,父母之恨,不共戴天!”
“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方為男兒本色!”韓立一拍石桌,豪氣道,“既然他們敢把爪子伸到韓城,伸到我兄弟麵前,那我韓立豈能坐視?兄弟之事,便是我的事!這影龍殿,老子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藏頭露尾,專行鬼蜮伎倆!”
龍五心中暖流湧動,舉起酒杯:“大哥……”
“不必多言!”韓立與他用力一碰杯,“乾了這杯酒,你我兄弟,便一同會會這幫見不得光的東西!讓他們知道,韓城,不是他們能撒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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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龍五仰頭飲儘,胸中豪氣頓生。
接下來的幾日,韓府明顯加強了戒備,韓立親自調整了護衛巡邏的班次與路線,一些關鍵的陣法節點也被重新加固。龍五則抓緊一切時間療傷與修煉,他知道,平靜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果然,七日後,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
聽竹小築內,龍五剛剛運轉完一個大周天,將一枚冰心續脈丹的藥力徹底化開,感覺經脈又通暢了幾分,金丹上的裂痕也已愈合大半,修為穩固在了金丹巔峰,甚至隱隱觸摸到了元嬰期的壁壘。他正準備稍作休息,識海中卻響起了熬蒼帶著一絲戲謔的提醒:
“小子,有客到,還是惡客。三個金丹後期,一個元嬰初期,隱匿功夫不錯,可惜瞞不過老夫。嗯……氣息陰冷狠戾,帶著一股子令人作嘔的影龍臭味,是衝你來的。”
龍五眼神一凝,瞬間收斂所有氣息,如同蟄伏的獵豹。他並未驚慌,反而有種“終於來了”的冷靜。他悄然傳音給隔壁院落正在打坐的韓立:“大哥,魚上鉤了,四人,一個元嬰,三個金丹。”
幾乎在龍五傳音的同時,韓立那雙閉著的眼睛猛然睜開,精光四射。他並未回話,隻是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一股無形的刀意如同水銀瀉地般彌漫開來,鎖定了院落之外的某個方向。
窗外,風雪聲似乎更急了。
突然,四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毫無征兆地穿透了聽竹小築外圍的防護禁製,如同四縷青煙,悄無聲息地落入院中。他們全身籠罩在特製的黑色鬥篷中,麵容模糊,隻有一雙雙冰冷無情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為首一人,氣息沉凝如淵,正是那名元嬰初期的影龍殿殺手,代號“幽爪”。其餘三人,呈品字形散開,封鎖了龍五所有可能的退路。
“龍五,帝血餘孽,束手就擒,可免搜魂之苦。”幽爪的聲音沙啞乾澀,仿佛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帶著一種直透神魂的陰冷。
龍五緩緩從靜室中走出,站在屋簷下,混沌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影龍殿的雜碎,還是這般隻會躲在陰影裡放屁嗎?想抓五爺,憑你們這幾條爛蒜,還不夠看!”
“找死!”幽爪眼中殺機爆閃,他懶得廢話,身形一動,如同鬼影般直撲龍五,一隻乾瘦如同鳥爪的手掌從鬥篷下探出,五指指尖繚繞著漆黑的影龍之力,直抓龍五天靈蓋!這一爪,快、狠、準,蘊含元嬰法則,足以輕易抓碎金丹修士的頭顱!
然而,就在他利爪即將觸及龍五的瞬間!
“哼!當我韓立不存在嗎?”
一聲冷哼如同驚雷炸響!一道雪亮的刀光,仿佛撕裂夜幕的閃電,後發先至,帶著一股斬破風雪、一往無前的狂霸刀意,橫斬向幽爪的腰腹!
正是韓立!他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院中,刀出如龍!《破雪狂刀》——雪崩斬!
幽爪臉色劇變,他完全沒察覺到韓立是如何出現的!這一刀蘊含的力量和意境,讓他感到了致命的威脅!他不得不放棄攻擊龍五,身形強行扭轉,雙爪交錯,濃鬱的影龍之力化作一麵漆黑的盾牌擋在身前!
轟!
刀光斬在黑盾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狂暴的能量衝擊波四散開來,將院中的積雪瞬間清空,露出下麵的青石板,石板寸寸龜裂!
幽爪悶哼一聲,身形暴退數步,那麵影龍之力凝聚的盾牌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刀痕,幾乎被斬破!他看向韓立的目光充滿了驚駭,此人不過是元嬰中期,刀意為何如此霸道淩厲?!
“韓立!你要與我影龍殿為敵?!”幽爪厲聲喝道。
韓立持刀而立,刀身雪亮,映照著他剛毅的麵容,他嗤笑一聲:“為敵?你們這群藏頭露尾的老鼠,也配與我韓家為敵?動我兄弟,就是動我韓立!少廢話,拿命來!”
他話音未落,人已與刀合,化作一道狂暴的刀罡旋風,再次卷向幽爪!刀勢大開大合,如同雪原上的暴風雪,要將一切阻礙撕碎!
與此同時,另外三名金丹後期的影龍殿殺手,見首領被攔住,立刻同時撲向龍五!三人配合默契,一人正麵強攻,影龍之力化作數條黑色鎖鏈纏繞向龍五,一人側麵襲擾,手中匕首閃爍著淬毒的幽光,直刺龍五肋下,還有一人則在遠處,雙手結印,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向龍五,試圖乾擾他的神識和行動!
麵對三人圍攻,龍五眼中非但無懼,反而戰意升騰!他傷勢未愈,不宜久戰,更不能動用消耗巨大的殺招,但對付三個金丹後期,憑借此刻的狀態和精妙的戰技,足矣!
“龍遊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