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隕龍坡,越是靠近萬龍淵,空氣中的氣氛便越發凝重。煞氣雖逐漸稀薄,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無形的肅殺與緊張。天空之中,不時有各色流光飛遁而過,方向皆是直指萬龍淵。地麵上,也能看到三三兩兩的修士隊伍,彼此間保持著警惕的距離,默然前行。
龍五與石破天二人收斂氣息,混在零散的修士隊伍中,並不起眼。石破天經過隕龍坡一戰,對龍五已是心悅誠服,言聽計從,隻是他那豪邁的性子收斂不多,時不時仍會因看不慣某些修士的做派而瞪眼,被龍五以眼神製止。
數日後,一片無比壯闊、亦無比猙獰的景象,終於清晰地呈現在二人眼前。
那是一條橫亙在大地之上的巨大裂穀,寬度難以估量,目光所及,左右皆不見儘頭,仿佛整個大地被無上偉力硬生生撕裂開來。裂穀邊緣犬牙交錯,深不見底,隻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幽暗,仿佛通往九幽之地。濃鬱得化不開的黑色煞氣如同瀑布般從裂穀邊緣倒灌而下,形成天然的屏障,其中隱約傳來令人神魂搖曳的詭異風聲,那便是令人聞之色變的“九幽噬魂風”。即便此刻風聲似乎比傳聞中弱了些許,但那散逸出的絲絲縷縷,依舊讓靠近的修士神識刺痛,麵色發白。
這裡,便是萬龍淵入口區域。
此刻,這片原本荒寂的地帶,已然變成了一個臨時的、龍蛇混雜的修士聚集地。距離裂穀邊緣約十數裡外的一片相對平坦開闊的荒原上,各式各樣的帳篷、簡易閣樓、甚至直接以法器幻化的居所鱗次櫛比,劃分出大大小小的區域。人影幢幢,氣息駁雜,從築基期的低階修士到氣息晦澀的化神老怪,應有儘有。吆喝聲、議論聲、爭吵聲、甚至偶爾響起的法術碰撞聲交織在一起,顯得喧囂而混亂。
“我的個乖乖……這他娘的比我們撼地宗開山門大典還熱鬨!”石破天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人山人海的場麵,忍不住咂舌。
龍五目光掃過,紫極龍瞳微微運轉,將遠處的情景儘收眼底。他低聲道:“看來,三個月後‘九幽噬魂風’減弱的窗口期,已不是什麼秘密。中土有點實力的勢力,恐怕都派人來了。”
隻見那片臨時營地的中心區域,被幾股最強的氣息所占據。
東側,一片區域旌旗招展,旗幟上繡著駕馭神龍的圖案,修士皆身著統一的金邊藍袍,氣息大多帶著一種馴服妖獸特有的靈力波動,正是中土以禦獸之道聞名的頂級宗門——禦龍宗。其營地中央,隱約可見幾頭被馴化的、擁有稀薄龍血的地行龍或翼龍匍匐,引來周圍不少敬畏或貪婪的目光。
西側,則是一片妖氣衝天的營地,建築風格粗獷,以巨石和獸骨搭建,正是天妖穀的勢力範圍。各類化形大妖或半妖形態的修士隨處可見,他們眼神桀驁,毫不掩飾對周邊人族修士的敵意與輕視,尤其對禦龍宗方向,敵意更濃。
南側,一片區域劍氣森然,營帳排列如同劍陣,乃是天劍宗的駐地。修士們大多背負長劍,神色冷峻,與周遭的喧囂格格不入。
除了這三大頂尖勢力,還有不少一看便知是其他一流宗門、世家,或者強大散修占據的區域,彼此間涇渭分明,暗流湧動。而更多的,則是像龍五他們這樣,沒有固定營地、散落在邊緣地帶的散修和小勢力修士,這些人數量最多,也最為混亂。
“走吧,先找個地方落腳,打聽一下最新的消息。”龍五對石破天道,兩人朝著散修聚集的邊緣區域走去。
邊緣地帶更加混亂,有人直接席地而坐,有人擺起簡陋的攤位,交換著物資或信息,更多的人則三五成群,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前幾天禦龍宗和天妖穀為了爭奪一塊據說能感應淵內龍氣變化的‘引龍玉’,差點打起來!”
“何止!天劍宗那位玄淩長老似乎前幾日在外圍受了傷回來,臉色難看得緊,不知遇到了什麼強敵?”
“嘿,還能有誰?現在風頭最盛的,不就是那個身負帝血,被影龍殿下了‘血龍追殺令’的龍五嗎?聽說他在隕龍坡,一人獨戰三大化神,廢了天妖穀一位大妖,嚇退了天劍宗長老,連影龍殿的龍狩使都像狗一樣被放回來報信!”
“真的假的?這麼猛?那龍五什麼修為?”
“據說是化神初期!但戰力堪比化神後期!身懷帝血,神通廣大啊!”
“嘖嘖,這下可熱鬨了!影龍殿這次算是踢到鐵板了!不過那龍五敢來這裡嗎?這裡可是龍潭虎穴!”
“誰知道呢?說不定人家早就混進來了……”
議論聲中,“龍五”二字出現的頻率極高。顯然,隕龍坡一戰的消息,已經如同旋風般傳遍了萬龍淵外圍,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不少人目光閃爍,既有對帝血寶物的貪婪,也有對其實力的深深忌憚。
龍五與石破天找了一處人稍少的角落,剛準備坐下,旁邊一個攤位上,一個尖嘴猴腮、隻有金丹期的瘦小修士就湊了過來,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道:“兩位道友,麵生得很,是剛來的吧?要不要買一份‘萬龍淵外圍勢力分布圖’和‘最新情報彙總’?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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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眼睛一瞪:“去去去!誰知道你賣的是真是假?”
那瘦小修士也不惱,嘿嘿一笑:“這位大哥,我‘包打聽’在這片混了半個月,信譽有口皆碑!保證消息準確!比如,我知道禦龍宗那位號稱宗門百年內最強真傳的‘趙崧’趙公子,昨天已經到了,據說帶了宗門秘寶‘困龍樁’,誌在必得!還有天妖穀那邊,來的是鱷祖一脈的嫡係,‘鱷通天’的胞弟‘鱷翻江’,凶殘得很,前兩天剛生撕了幾個不開眼想搶地盤的散修……”
他口若懸河,倒是透露了不少信息。
龍五心中微動,拋過去一小袋中品靈石:“地圖和情報,我要了。另外,最近可有關於‘隱龍帝族’後裔,或者名叫‘青璃’的女修的消息?”
包打聽接過靈石,掂量了一下,臉上笑開了花,連忙將一枚玉簡遞給龍五,同時壓低聲音道:“道友問得巧了!關於隱龍帝族後裔,前些日子的確有個傳聞,說是有幾個身負微弱龍血、自稱雲氏的人,在尋找進入萬龍淵的方法,似乎想與淵內的什麼部落彙合,但後來就沒消息了,不知是進去了還是……嘿嘿。”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至於名叫青璃的女修……”包打聽皺起眉頭,仔細回想,“沒聽說過。最近來的有名有姓的女修不多,大多是一些宗門女弟子或者世家小姐,沒聽說有特彆厲害的,尤其是叫青璃的。”
龍五聞言,心中稍定。青璃想必是隱匿了行蹤,或者尚未趕到。雲瑤兄妹的消息則讓他有些擔憂。
就在這時,前方一陣騷動傳來,伴隨著嗬斥與爭吵聲。
“滾開!這塊地方我們血刀門看上了!識相的趕緊滾!”
“放屁!這地方是我們先來的!憑什麼讓給你們?”
龍五抬眼望去,隻見不遠處,兩夥修士正在對峙。一夥約五六人,衣著統一,袖口繡著血色短刀標誌,為首的是個元嬰中期修士,神色倨傲。另一夥則是三個散修,兩男一女,修為最高的是個元嬰初期的中年漢子,另外一男一女則隻是金丹後期,此刻三人麵色憤慨,卻明顯勢弱。
“是血刀門的人,一個二流宗門,仗著門主是化神初期,在這裡橫行霸道慣了。”包打聽在一旁小聲解釋道,“那三個散修要倒黴了。”
果然,那血刀門元嬰中期修士冷哼一聲:“憑什麼?就憑老子拳頭比你們大!”說罷,周身血煞之氣爆發,一掌便朝著那散修中的元嬰初期漢子拍去,掌風淩厲,竟是下了重手!
那散修漢子臉色一變,倉促間舉掌相迎。
“砰!”
一聲悶響,散修漢子踉蹌後退,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顯然吃了虧。
“師兄!”那金丹後期的女子驚呼,另一名金丹男修也怒目而視,卻不敢上前。
“嘿嘿,自不量力!”血刀門修士獰笑一聲,得勢不饒人,再次欺身而上,血刀掌影重重,要將那散修漢子徹底廢掉。
周圍不少散修麵露不忍,卻無人敢出頭。血刀門勢力不小,為三個不相乾的散修招惹他們,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