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燼與葉孤影率領的龍族精銳，如同數十柄鋒利的手術刀，沿著那無數道暗紅血流，反向刺入幽冥澗更深、更混亂的虛空之中。他們的任務明確而艱巨——找到並摧毀這些血流的源頭，斬斷支撐血祭的能量命脈。
然而，隨著他們不斷深入，所見景象愈發觸目驚心。那些血流的源頭，並非僅僅局限於幾處大型的屠殺據點。在一些相對穩定的空間碎片上，他們發現了規模驚人的“血池”，池中浸泡著無數生靈的屍骸，怨氣衝天；在一些扭曲的空間節點，他們看到了被強行撕裂、與主世界連接的脆弱空間通道，通道另一端隱約傳來凡俗城鎮的哭喊與絕望；更令人發指的是，他們甚至發現了一些被完全奴役、精神已然崩潰的小型秘境種族，如同牲畜般被圈養，定期被抽取精血魂魄！這些被奴役的種族形態各異，有的形如枯木，有的狀若晶石，但無一例外，眼眸中都失去了所有光彩，隻剩下麻木與絕望，它們的存在仿佛隻是為了被榨取最後的價值。影龍殿的觸手竟已延伸至如此之多、如此偏遠的角落，其殘忍與龐大的手筆，遠超眾人最壞的想象。敖燼等人雖奮力破壞，以龍炎焚毀血池，以暗影刃切斷空間通道，以雷霆手段解放那些可憐的奴役種族並給予解脫，摧毀了數十處這樣的源頭，斬殺了眾多駐守的影殿修士，但那從四麵八方、仿佛無窮無儘的虛空深處彙聚而來的血流，依舊如同百川歸海，似乎源源不絕。顯然，還有更多、更隱蔽、防守更嚴密的源頭，如同毒瘤的根係，深深藏匿在幽冥澗的深處，難以儘數根除。
就在敖燼率領赤龍營，剛剛焚毀一處建立在一具龐大無比、不知名星獸殘骸脊椎骨上的大型血池據點，灼熱的龍炎將汙血與骸骨一同化為飛灰，準備循著下一道格外粗壯的血流繼續追蹤時，異變發生了。
那被徹底摧毀的血池殘骸深處，原本應是陣法核心的位置，並非預想中的能量結晶或空間錨點，而是突然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了一股極其隱晦、卻位格高得令人心悸、仿佛來自另一個維度的空間波動！一道細微的、邊緣閃爍著不祥暗紫色電光的黑色裂縫，如同某種至高存在緩緩睜開的邪惡眼眸，在殘骸中心一閃而逝！
雖然那裂縫存在的時間不足萬分之一刹那，便如同被無形之手抹去般瞬間彌合，但在其存在的那個瞬間，一股遠超影龍殿主、甚至遠超龍五之前感知到的那卵中意誌的、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冰冷、仿佛代表著萬物終局的意念，如同無意間從門縫泄露的一縷極致寒氣，掃過了敖燼以及他附近的所有赤龍營戰士！
“呃啊！”
包括敖燼在內，所有被那意念餘波掃過的龍族戰士，齊齊發出一聲痛苦壓抑的悶哼，仿佛靈魂被瞬間拋入了絕對零度的冰獄、又被無數根蘊含著寂滅道則的冰針刺穿！那並非有意的攻擊，僅僅是一絲無意間泄露的“存在感”，如同巨象路過時不經意間震動了腳下的蟻巢，卻帶著一種淩駕於眾生之上、視萬物為芻狗、視紀元輪回為遊戲的絕對冷漠與威嚴！在那意念的餘波麵前，強如敖燼這曆經無數血火、修為已達煉虛後期的赤龍，也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狂風中的一粒塵埃，連反抗的念頭都難以升起！
“那……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一名身經百戰的赤龍營百夫長臉色慘白如紙，聲音不受控製地顫抖，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那感覺，比直麵形神俱滅的死亡更加令人絕望，是一種對自身存在意義的徹底否定。
敖燼強壓下靈魂深處傳來的、幾乎要讓龍魂凍結的戰栗，赤紅的龍目死死盯著那裂縫消失的地方，仿佛要將那片虛無看穿，眼中充滿了驚駭與難以置信。他隱約感覺到，那裂縫之後，連接的絕非影龍殿總殿所在的骨山，而是某個……更加恐怖、更加不可名狀、仿佛位於所有世界終點的所在！那泄露出的絲絲氣息，與他所知的任何龍族力量、乃至當今修真界任何流派的能量都截然不同，充滿了某種……源自太古洪荒之初、便已存在的“混沌”與“歸墟”之意，卻又帶著對一切存在抱有的、極致的惡意與終結渴望！
他不敢有絲毫怠慢，深知此事關係重大，立刻以損耗本命龍元為代價，催動龍族最高秘法，將這一驚悚的發現連同那瞬間捕捉到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意念特征，凝成一枚赤金色的龍鱗符詔，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流光，緊急傳訊回龍五所在的主陣方向。
與此同時，主陣這邊。
龍五正與青璃以及幾位核心長老，全力維持著周天星辰鎖靈大陣，道道清輝與星辰之力交織成巨大的網絡，不斷乾擾、淨化著那些試圖穿越光罩的血祭能量灌注，並時刻警惕著祭壇可能出現的反擊。他也派出了幾支由各派高手組成的精英小隊，嘗試從不同角度、運用各種秘寶探尋祭壇本身防禦陣法的弱點或能量循環的間隙，但收效甚微。那祭壇本身的材質與防禦符文似乎並不算太古奧強大，但其與遙遠骨山總殿之間那根暗紅血光柱的聯係堅不可摧，更麻煩的是血光中蘊含的那活性意誌，使得任何針對祭壇本體的攻擊都如同直接挑釁其源頭，風險極大，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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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凝神苦思，試圖在絕境中找出一線破局之機時，敖燼那道充滿了驚悸、急迫甚至帶著一絲絕望意味的傳訊龍鱗，如同九天冰瀑般撕裂虛空，瞬間抵達他麵前！
龍五伸手接過那枚猶自帶著敖燼本命龍炎氣息與一絲殘留冰冷意念的龍鱗，神念沉入其中。當接收完傳訊中的所有信息，尤其是親身感受到敖燼以龍魂烙印傳來的、那一絲儘管微弱卻位格高到令他帝血都為之凝滯的恐怖意念特征時，龍五的瞳孔驟然收縮到了針尖大小！整個人如遭混沌神雷轟擊，僵立當場，連周身自然流轉的混沌之氣都出現了瞬間的凝固！
那意念……他太熟悉了！雖然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無情，但其核心的本質，與他體內隱龍帝血傳承記憶中最深處、最為禁忌模糊的某個碎片記載，隱隱重合！那是關於龍族起源時代，甚至更早的蒙昧紀元，一場席卷諸天萬界、幾乎導致所有太古神聖生靈覆滅的……“混沌歸墟之劫”的零星記載！傳聞在那場無法形容的浩劫中，有執掌“終結”與“寂滅”權柄的、不可名狀之存在，自無量虛無中降臨，其所過之處，萬物歸虛，法則崩壞，世界成塵！而隱龍帝族的先祖，似乎便是在那場浩劫中，為了守護某種至關重要的火種而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而影龍殿的力量核心，正是“寂滅”！他們供奉的所謂“影龍”，其力量特性，與這傳說中的“終結”之意，何其相似！難道……難道影龍殿的誕生，其根源並非簡單的龍族內部叛變，而是……
一個更加可怕、更加顛覆認知、足以讓整個修真界曆史改寫的猜想，如同一條來自無底深淵的毒蛇，猛地鑽入龍五的腦海，讓他通體冰寒，如墜冰窟！
影龍殿，或許根本不是什麼龍族叛徒建立的勢力！他們背後站著的，很可能是一尊……源自太古、甚至更早紀元、執掌寂滅與終結的恐怖存在！所謂的“暗黑古龍衛”，所謂的“影龍”，可能都隻是那尊存在在這個時代的代言人或奴仆！而眼前這規模空前、慘絕人寰的血祭，其最終目的，恐怕不僅僅是為了催化一個強大的怪物，而是為了……接引那尊存在的部分意誌或力量，真正降臨此界！那枚被封印的邪卵，或許就是承載其力量的“容器”或“坐標”！
這個猜想太過駭人聽聞，一旦為真，他們麵對的將不再是影龍殿這個敵人，而是其背後那足以讓諸天萬界顫栗、讓紀元更迭的太古恐怖！這已經超出了尋常正邪之爭的範疇，這是關乎此方天地所有生靈能否繼續存在的生存之戰！
“五哥？你怎麼了？”青璃第一時間察覺到龍五的狀態不對，他的臉色比之前血脈示警時還要難看數倍，眼神中甚至閃過了一絲……她從未見過的、近乎驚悸的神色？即便麵對再強的敵人，他也從未如此失態過。
龍五猛地回過神，強行壓下心中翻江倒海般的驚濤駭浪，他知道這個猜測太過驚人，在沒有更多確鑿證據前，絕不能輕易擴散，否則很可能導致軍心崩潰，甚至引發更大的恐慌。但他必須確認！必須知道他們真正要麵對的究竟是什麼！
他立刻以神念聯係上正在另一片區域如同暗夜死神般清除血流源頭的葉孤影。
“孤影！立刻想辦法，在不引起劇烈能量反應和空間波動的前提下，嘗試捕捉一絲最精純、最接近本源的血流能量，或者……找到一處相對完整、未被完全破壞的、刻畫著核心血祭符文的結構！我要親自解析其最本質的構成與道韻！”龍五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
葉孤影雖然對這道命令感到些許疑惑，但出於對龍五絕對的信任與服從，他毫不猶豫地執行。玄龍營最擅長的便是隱匿、精準操作與應對各種複雜禁忌環境。很快，他憑借其超凡的隱匿天賦與空間感知，找到了一處位於某個極其隱蔽、空間結構相對穩定的小型碎片內部的、刻畫相對完整且能量流轉純淨的血祭輔助陣法核心節點。他並未直接暴力破壞，而是如同最頂尖的工匠，以玄龍秘傳的“暗影剝離”之術，小心翼翼地、在不觸動任何預警機製的前提下，剝離、封印了一小縷最為精純、未被過多雜念與怨氣汙染的暗紅血能，以及一小塊承載著完整核心符文的陣法基石碎片，通過玄龍營特有的、幾乎無法被追蹤的空間暗湧渠道，急速送回主陣。
龍五接過那被層層混沌符文與暗影之力封印的透明玉瓶與那塊不過巴掌大小、卻散發著濃鬱邪惡道韻的黑色符文碎片，深吸一口氣，對滿臉憂色的青璃和神情凝重的蒼嵐等人道：“為我護法，摒除一切乾擾，我需要深度解析此物本源，這可能關係到我們最終的生死存亡！”
他當即於虛空盤膝坐下，混沌龍璽虛影自識海躍出，懸浮於頭頂，垂落億萬道混沌清輝將他周身牢牢籠罩，形成一個絕對隔絕的內天地。他沒有直接以肉身或神識接觸那邪惡的能量與符文，而是將自身的一縷最為精純、蘊含著帝血本源與混沌道則的神識，如同最細微的探針，極度小心、緩慢地探入那層層封印之中，去感受、去追溯其能量構成的最基本單元與符文筆畫背後所承載的、最本質的“道韻”與“法則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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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過程，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最細的鋼絲，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其中蘊含的邪惡意誌汙染同化，甚至可能直接引動遙遠存在的注視。但龍五此刻已彆無選擇。
在他的混沌神識那超越常理的感知中，那暗紅血能不再僅僅是無數生靈精血與怨念的簡單聚合，其最核心處，蘊含著一絲極其隱晦、卻無比純粹、仿佛與某種至高法則相連的“寂滅”道則，這絲道則的層次，遠超影龍殿修士所能理解與運用的範疇，帶著一種仿佛源自天地初開、便已注定要終結一切、讓萬物重歸虛無的冰冷與絕對！而那血祭符文，其結構之精妙、之古老、之違背常理，也絕非當今修真界任何流派、任何天才所能創造，更像是一種……來自某個早已失落、被刻意埋葬的禁忌紀元的禁忌知識！是唯有那種執掌終結權柄的存在，才可能賜予奴仆的“恩賞”！
當他的混沌神識，凝聚全部心神，小心翼翼地嘗試去觸碰、解析那絲純粹到令人心悸的“寂滅”道則時——
“轟！！！”
仿佛他的意識瞬間撞上了一座無形卻堅不可摧的、由無數世界破滅的終結意念構成的冰冷壁壘！一股遠比敖燼所感受的、更加清晰、更加龐大、仿佛充斥著整個虛無的恐怖意誌，如同沉睡了萬古紀元、於永恒寂滅中緩緩蘇醒的至高凶獸，被這一絲微弱卻觸及本源的窺探所驚動，隔著無儘虛空、層層維度，再次投來了一瞥！
這一次，借助混沌龍璽與帝血的本源共鳴，龍五“看”得更清楚了！
在那無儘遙遠的、超越尋常空間與時間概念的、仿佛位於所有世界終點與起點的奇異維度深處，一片永恒的、連混沌都無法存在、連“無”的概念都要被否定的絕對“虛無”之海中央，一雙巨大無比、冷漠到沒有任何情感、仿佛由無數破滅的世界、熄滅的星辰、終結的文明殘骸凝聚而成的……暗血色豎瞳，緩緩睜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僅僅是一道微不足道的縫隙，其散發出的“存在感”與“終結道韻”，就讓龍五那縷堅韌的混沌神識如同暴風雨中的孤舟般劇烈搖曳、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純粹的“無”所同化、崩滅！
那豎瞳的目光，冰冷得超越了時空的概念，穿透了層層維度壁壘，精準無比地落在了龍五的身上，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了他體內那沸騰咆哮、試圖反抗的隱龍帝血之上！一股混合著古老的興趣、冰寒刺骨的貪婪與一絲……仿佛遇到了命中注定、必須抹除的宿敵般的極致厭惡情緒，如同能夠凍結靈魂本源的絕對寒流，瞬間淹沒了龍五的全部感知！
“帝血……混沌……有趣而又……令人作嘔的螻蟻……掙紮吧……最終……一切都將歸於永恒的……寂滅……”
一段破碎、冰冷、仿佛由無數紀元、無數世界臨終前的哀嚎與歎息強行糅合而成的意念碎片，無視了任何防禦，直接灌入龍五的識海最深處！
“噗——！”
龍五猛地身軀劇震，噴出一口璀璨奪目、卻帶著一絲黯淡的金色帝血，臉色瞬間變得金紙一般，周身原本浩瀚磅礴的氣息如同潮水般急劇衰退、紊亂，頭頂那鎮壓一切的混沌龍璽虛影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嗡鳴，劇烈震蕩起來，光芒明滅不定！僅僅是隔著無儘時空、維度的一次意念接觸與衝擊，便讓他神魂受創，內腑震蕩，受了不輕的內傷！那存在的位格，高到難以想象！
“五哥！”青璃花容失色，驚呼出聲，立刻閃身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毫不猶豫地將自身最精純的冰螭本源之力，混合著心頭精血，毫無保留地渡入他體內，試圖穩住他潰散的氣息。
“帝君！”蒼嵐長老、玄璣真人等人也駭然色變，紛紛圍攏過來，他們雖未直接承受那恐怖的意念衝擊，但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龍五瞬間萎靡下去的氣息，以及那令人靈魂凍結、大道都要崩碎的恐怖餘波，一個個麵色凝重到了極點，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龍五在青璃的攙扶下，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眼中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凝重以及一絲……明悟。他艱難地抬起手，抹去嘴角那觸目驚心的金色血液，聲音沙啞而沉重，仿佛每一個字都耗儘了力氣：
“我……看到了……真相的一角……”
“影龍殿的背後……並非簡單的墮落龍族或某個強大的魔頭……他們供奉的，效忠的，是一尊……源自太古，甚至更早，執掌‘終結’與‘寂滅’權柄的……不可名狀之物！”
“這血祭……不僅僅是為了催化怪物，更是為了接引其部分力量降臨此界！我們之前的敵人，一直都不是影龍殿……而是他們背後的……那尊‘寂滅之主’！”
真相那殘酷而恐怖的一角，以如此直接而猛烈的方式，被猛然揭開！所有人都被這駭人聽聞、遠超想象的消息震得呆立當場，一股遠比麵對千軍萬馬、乃至世界末日更加深沉、更加絕望的寒意，瞬間席卷了每個人的心頭，籠罩了整個主陣！
他們麵對的，竟然是如此超乎理解的存在？！這……這真的還是他們能夠抗衡的戰爭嗎？
第19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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