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邊緣,荒蕪山穀。
曆經虛空絕地、連番惡戰,終返現實,腳踏實地之感令慕容紫璿與小黑皆有種恍如隔世之慨。山穀貧瘠,靈氣稀薄,卻遠勝那吞噬一切的虛無。慕容紫璿立刻尋了一處背風的岩壁,簡單開辟出一個臨時洞府,與小黑一同在外警戒。她手法嫻熟,劍光流轉間,岩石如豆腐般被切開,很快便整理出一方清淨之地,更以幾道簡易的防護禁製遮掩洞口氣息。
洞府內,青璃盤膝而坐,冰螭龍力緩緩運轉,周身泛起淡淡的冰藍光暈,如同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她小心汲取著天地間稀薄的靈氣,如同久旱的禾苗逢遇甘霖,一絲絲地滋養著受損的龍魂與乾涸的經脈。她臉色依舊蒼白得令人心疼,但氣息已趨於平穩,隻是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始終未曾離開過閉目調息的龍五,眸中深處隱藏著難以言說的擔憂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因龍五氣息變化而產生的驚異。
龍五靜坐於地,心神徹底沉入體內,對外界的一切恍若未覺。
與虛空噬魂的對抗,強行悟出“龍魂不滅”總綱,雖未頃刻間增添半分靈力,卻讓他龍魂本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蛻變。此刻內視,那原本因力量耗儘而黯淡的經脈與丹田,在那“不滅”龍魂的澄澈映照下,仿佛蒙上了一層永恒不動、萬法不侵的微光,連最細微的損傷處都清晰可見,正被一絲絲遊離的混沌氣息緩慢修複。
他並未急於恢複力量,而是將全部心神,沉浸在對《隱龍九式》的梳理、整合與升華之中。這是一個關鍵的節點,關乎他未來道途的寬廣與基石是否牢固。
“潛龍出淵”的積蓄之勢,厚重如大地;“見龍在田”的洞察之機,敏銳如毫芒;“龍戰於野”的搏殺之勇,慘烈如修羅;“龍騰九天”的超越之誌,高遠如蒼穹;“龍遊四海”的適應之巧,靈動如流水;“龍躍於淵”的破境之躍,決絕如金石;“龍吟八荒”的意誌之音,浩蕩如天憲;“龍縛黃泉”的法則之縛,幽深如九幽。
八式奧義,如同八條形態各異、屬性不同、卻同源而生於隱龍帝血的神龍,在他那“不滅”龍魂構築的心界之中盤旋、飛舞、碰撞、嘶鳴。它們各自獨立,威能不凡,但龍五能清晰地感覺到,它們之間存在著某種更深層次、更本質的聯係,一種等待著被貫穿、被統合、被熔煉為一爐的內在韻律與大道軌跡。
而貫穿這一切的紐帶,照亮這所有變化的源頭,便是那最終總綱——“龍魂不滅”!
“不滅”,是基石,是核心,是燈塔,是驅動一切變化、承受一切反噬的源頭活水與絕對支柱。無此不滅之魂,前八式便如無根之木,無源之火,縱有驚天威能,亦難達至高之境,甚至可能在極致爆發下反傷己身。
“九式……本當為一。分則各顯神通,合則……帝道始成!”
明悟如水到渠成,仿佛早已烙印在血脈深處,隻待此刻被喚醒。龍五開始嘗試,以“龍魂不滅”那永恒不動、萬劫不磨、我道唯我的意誌為核心,去引動、去串聯、去熔鑄前八式的奧義。這是一個極其凶險的過程,稍有不慎,便可能導致奧義衝突,龍魂受損。
初時,八式奧義如同桀驁不馴的太古龍魂,在其識海中各自為政,相互衝撞。積蓄之勢與搏殺之勇難以兼顧,厚重與淩厲彼此消磨;超越之誌與適應之巧時有矛盾,高遠與靈動難以統一;意誌之音與法則之縛更是屬性迥異,浩蕩天憲與幽深九幽仿佛水火不容。
龍五不急不躁,心神晉入古井無波之境,以不滅龍魂為洪爐,以自身對隱龍帝道的理解為薪柴,耐心地梳理、調和、淬煉。他不再將八式視為獨立的招式,而是看作“隱龍之道”在不同層麵、不同情境、不同對手麵前的顯化與應用。它們本就是一體的多麵,是同一棵道樹上結出的不同果實。
潛龍之勢,可為一切之始,是力量的源泉;見龍之機,可明變化之妙,是智慧的雙眼;戰野之勇,可破前路之障,是征伐的利刃;騰天之誌,可超物我之限,是境界的升華;遊海之巧,可應萬般之境,是存世的法門;躍淵之破,可逆絕境之局,是涅盤的關鍵;八荒之吟,可正天地之心,是意誌的宣告;黃泉之縛,可掌生死之律,是法則的權柄。
而這一切的最終歸宿、力量源泉與絕對核心,便是那——不滅之魂!是承載一切、驅動一切、超越一切的“我”!
“融!”
當時機成熟,龍五心中發出一聲低沉而堅定的道喝,不滅龍魂光芒大放,如同宇宙奇點爆發!那八式奧義如同受到至高召喚的臣民,不再衝突抗拒,而是以一種蘊含天地至理、玄奧無比的軌跡,向著不滅龍魂的核心奔騰彙聚、水乳交融!
“轟——!”
仿佛開天辟地般的巨響在龍五的靈魂深處炸開!並非實質聲音,而是法則碰撞、融合、新生產生的宏大道音!這聲音外界不聞,卻震動了龍五存在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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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式奧義不再涇渭分明,而是在不滅龍魂的絕對統禦下,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再無分彼此!積蓄之勢化為磅礴無儘、源源不絕的推動力;洞察之機化為明察秋毫、預見吉凶的掌控力;搏殺之勇化為粉碎虛空、破滅萬法的核心破壞力;超越之誌化為打破枷鎖、不斷攀升的無限突破力;適應之巧化為因勢利導、萬變不離其宗的應對力;破境之躍化為於不可能中創造可能的關鍵逆轉力;意誌之音化為引動天地共鳴、震懾邪祟的宏大宣告力;法則之縛化為乾涉秩序、駕馭規則的絕對支配力!
而這所有磅礴偉力的源頭、核心與絕對掌控者,便是那永恒不滅、提供著無窮動力與絕對穩定性的——龍魂!
九式合一,隱龍帝道,初現端倪!
刹那間,龍五周身氣息發生了根本性的驟變!不再是之前的或淩厲、或厚重、或縹緲,而是變得混混沌沌,恍恍惚惚,仿佛回歸了天地未開時的原點,無形無質,卻又清晰地蘊含著生滅一切、演化萬物的無窮可能與至高威嚴!他坐在那裡,卻仿佛成了這片天地的中心,一切法則都隱隱以其為尊。
他並未起身,也未施展任何動作,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但以他為中心,周遭的天地法則卻開始自發地、歡欣地共鳴、震顫!山穀內稀薄的靈氣如同受到了帝皇的召喚,瘋狂地向他彙聚而來,甚至引動了更深層次、平日隱匿不顯的天地元力!這些元力呈現出混沌色澤,絲絲縷縷,如同百川歸海,湧入他的身軀。
洞府之外,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暗沉,風起雲湧,並非烏雲,而是道道混沌色的霞光自虛無中生出,如同瓔珞流蘇,環繞著整個山穀緩緩流轉,散發出古老而尊貴的氣息。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太古洪荒、淩駕於眾生之上的威嚴氣息,以山穀為中心,悄然彌漫開來,雖不張揚霸道,卻讓方圓千裡內的所有生靈,從懵懂的妖獸到閉關的修士,皆心生敬畏,不由自主地望向山穀方向,仿佛在朝拜某種至高存在的誕生。
“這是……帝君他……道境突破了?”慕容紫璿感受著那令人心悸卻又從靈魂深處感到無比安心的氣息,美眸中充滿了震撼與欣喜。小黑更是徹底伏低了身軀,發出無比順從甚至帶著一絲諂媚的低吟,獸瞳中滿是敬畏。
洞府內,青璃冰藍色的眼眸異彩連連,纖長的手指微微收緊。她能感覺到,龍五此刻的狀態,已然超脫了尋常的境界劃分,進入了一種更深邃、更接近大道本源、獨屬於隱龍帝血傳承者的層次。那是一種質的飛躍。
龍五依舊閉目,心神完全沉浸在九式合一帶來的玄妙境界中,體會著那種執掌乾坤、演化生滅的無上意境。
他心神內視,仿佛看到自己化身為了那條執掌混沌、隱於諸天之後、見證萬界輪回的太古隱龍。龍軀蜿蜒,不知其幾萬裡也,隱現於虛實、因果、時空之間,鱗爪開合,吐納呼吸,便有無量世界隨之生滅循環。
他心念微動,無需刻意運轉功法,那彙聚而來的磅礴天地元力,便自發地、溫順地湧入他之前乾涸的經脈與丹田,被本質更高的混沌龍力迅速同化、吸收、煉化。之前激戰留下的所有損耗、暗傷,此刻都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修複、彌補,甚至比他進入星殞龍穴前的全盛時期,其力量更加精純、更加磅礴、更加接近混沌本源!
這並非簡單的恢複,而是一種生命層次的洗禮與本質的躍遷!
他的肉身在混沌元力的衝刷下,愈發晶瑩剔透,仿佛不再是純粹的血肉之軀,骨骼之上隱現玄奧的混沌龍紋,氣血轟鳴如九天雷動,平靜的表象下蘊含著足以崩碎山嶽的恐怖力量。丹田深處,那混沌龍璽的投影也變得更加凝實,光華內斂,與他的不滅龍魂聯係愈發緊密,如同一體,仿佛隻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引動其更深層次、真正的本體威能,儘管那需要付出巨大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