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魘伏誅,追兵儘歿,山穀間彌漫的血腥與能量亂流緩緩平息。青璃緊緊抱著昏迷的龍五,感受著他體內那雖暫時蟄伏、卻如同休眠火山般暗流湧動的詛咒氣息,冰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化不開的憂慮。淡金色的帝血與一絲若有若無的暗紅邪氣在他傷口處交織,看起來觸目驚心。
“先離開這裡。”慕容紫璿強壓下傷勢與驚懼,警惕地環顧四周。方才大戰動靜不小,難保不會引來其他麻煩。她與受傷不輕的小黑一同,協助青璃帶著龍五,迅速離開了這片狼藉之地,尋了一處更為隱蔽的山洞藏身。
洞內,青璃小心翼翼地將龍五平放在鋪好的柔軟獸皮上。他臉色蒼白,劍眉緊蹙,即便在昏迷中,身體也時不時地微微痙攣,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那平日裡堅毅沉穩的麵容,此刻卻透著一股令人心碎的脆弱。
青璃坐在他身旁,玉手輕撫著他的額頭,冰螭龍力化作最溫和的涓流,緩緩渡入他體內,試圖撫平那躁動的氣血與龍魂。然而,她的力量一進入,便仿佛觸碰到了某個更加深邃、更加危險的層麵——那是龍五的識海。
此刻,龍五的識海,已非往日的混沌星空或澄澈心湖,而是化作了一片血色與黑暗交織的戰場!
無邊無際的暗紅色煞氣如同粘稠的血海,翻湧咆哮,無數扭曲、猙獰、充滿了怨恨與瘋狂的龍魂殘影在其中沉浮、嘶嚎。這些便是被詛咒引動、源自萬古以來因帝血而隕落或墮落的龍族先輩殘留的惡念!它們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不斷衝擊著識海中央,那一片由不滅龍魂意誌守護的、僅存的清明之地。
清明之地內,龍五的元神虛影盤膝而坐,周身散發著微弱的混沌光芒與淡金帝氣,苦苦支撐。但那光芒在無邊血海的衝擊下,如同風中殘燭,搖曳不定。無數充滿惡意的低語、充滿誘惑的毀滅幻象,如同毒蛇,不斷鑽入他的心神。
“屈服吧……釋放你的力量……毀滅一切阻礙……”
“看啊,那些背叛者、那些仇敵……殺光他們!用他們的鮮血洗刷恥辱!”
“孤獨嗎?痛苦嗎?融入我們吧……唯有毀滅,才是永恒……”
“青璃……她也會像其他人一樣……最終背叛你、拋棄你……不如……親手毀掉……”
各種負麵情緒與扭曲的念頭,如同瘟疫般蔓延,試圖侵蝕他最後的理智,將他拖入永恒的黑暗與瘋狂。
這便是心魔!由帝血詛咒引動,根植於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憤怒、不甘與執念,被無限放大後形成的魔障!
龍五的元神緊閉雙目,額角青筋暴露,身體微微顫抖,顯然在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煎熬。他以不滅龍魂的意誌為壁壘,死死守住靈台最後一點清明,與那無邊心魔進行著無聲卻凶險萬分的對抗。
青璃的冰螭龍力如同投入沸油中的一滴冰水,雖瞬間被那狂暴的負麵情緒衝散,卻也讓她窺見了龍五識海內那慘烈的景象一角。
“他的心神正在被心魔侵蝕!”青璃心頭一緊,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遠比肉身傷勢更甚。若心神失守,即便肉身無恙,龍五也將徹底墮入魔道,萬劫不複!
她不敢再貿然以力量介入,那隻會加劇識海的動蕩。她所能做的,唯有以自身純淨的冰螭龍魂,散發平和、堅定的意念,試圖透過那層屏障,傳遞到龍五的心神深處。
“阿五……守住本心……”
“我在……我們都在……”
“無論發生什麼,我絕不會離開你……”
她輕聲低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蘊含著最真摯的情感與不離不棄的誓言。那冰藍色的龍魂之光,雖無法驅散血海,卻如同黑暗中的一縷微光,堅定而執著地照耀著那片清明之地。
洞內一片死寂,隻有龍五粗重痛苦的呼吸聲,以及青璃那微不可聞的低語。慕容紫璿守在一旁,看著帝君痛苦掙紮的模樣,看著青璃殿下那憂心如焚卻強自鎮定的側臉,心中亦是沉重無比。她默默處理著自己和小黑的傷勢,同時全力警戒,不敢有絲毫鬆懈。
時間在壓抑中緩緩流逝。
龍五識海內的鬥爭,愈發白熱化。
那血色心魔似乎察覺到久攻不下,變得更加狡猾與狂暴。它不再僅僅是衝擊,而是開始幻化!
龍五的元神前方,血海翻湧,凝聚出了一個個他熟悉的身影——
首先是龍岩爺爺,那位與他相依為命、以狩獵為生的慈祥老者。但此刻幻象中的龍岩,卻是渾身浴血,胸口被利爪洞穿,眼中充滿了痛苦與失望,指著他,嘶聲道:“五兒……是你……是你這身不祥的血液……引來了災禍……害死了我……害死了全村……”
“不……不是的……”龍五元神劇震,那是他心底最深的自責與痛!
緊接著,幻象再變,化作了青璃。但她不再是那個清冷絕美、眸中含情的冰螭王女,而是麵色冰冷,眼神疏離,手中握著一柄冰劍,劍尖直指他的心口,聲音如同萬載寒冰:“原來你身負如此邪惡的詛咒……與你在一起,隻會帶來毀滅與不幸……龍五,你我之情,今日就此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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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璃……你不會的……”龍五心神再次遭受重擊,那是對失去摯愛的恐懼!
隨後,是慕容紫璿、小黑,乃至記憶中那些模糊的、龍家村村民的麵孔……他們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皆用怨恨、恐懼的目光盯著他,指責他是帶來災禍的源頭!
最後,血海凝聚成了一個與他麵容有幾分相似、卻更加邪異、周身纏繞著暗紅詛咒之力的黑影!那黑影發出猖狂的大笑:“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宿命!孤獨!毀滅!被所有人拋棄!承認吧,你與我本就是一體!擁抱這力量,殺光所有讓你痛苦的存在!成為新的寂滅之主!”
一幕幕幻象,如同最鋒利的刀刃,精準地切割著龍五內心最脆弱的地方。自責、恐懼、憤怒、絕望……種種負麵情緒如同野草般瘋長,那守護清明的混沌光芒急劇黯淡,不滅龍魂的意誌也仿佛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是啊……都是我……都是我害的……”
“沒有人會真正接納一個詛咒纏身的存在……”
“毀滅吧……讓一切都毀滅吧……”
心魔的囈語如同魔音灌耳,龍五的元神開始劇烈波動,周身開始彌漫出一絲絲暗紅的氣息,那堅守的清明之地,正在被迅速侵蝕、縮小!
“阿五!醒來!那是幻象!”青璃在外界感受到龍五氣息驟然變得混亂而邪惡,心急如焚,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呼喚,冰螭龍力不顧反噬,再次強行衝擊那識海屏障,試圖喚醒他。
然而,她的聲音與力量,此刻在龍五那被心魔充斥的識海中,卻顯得如此微弱,如同遠方的風鈴。
眼看龍五的元神就要被那心魔黑影徹底吞噬,墮入無邊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