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潔白龍骨雕琢而成的小舟,承載著龍五一行人,在溫暖而明亮的光河之上平穩前行。擺渡人敖欽袖袍輕拂,骨舟便似有無形之力推動,逆流而上,速度看似不快,實則兩岸景象飛速後掠。那光河之中流淌的純淨龍魂之光,如同母親的懷抱,溫柔地滋養、修複著眾人連日來激戰、奔逃所積累的傷痛與疲憊。
胖虎臉上恢複了血色,甚至感覺體內那新得的龍虎傳承都在這光芒照耀下變得愈發靈動活潑;慕容紫璿閉目凝神,劍心在安寧祥和的氛圍中愈發澄澈剔透,隱隱有突破的跡象;小黑盤踞舟尾,舒服地打著呼嚕,鱗片上的傷痕都在光芒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連消耗本源精血的青璃,蒼白的臉頰也重新泛起淡淡的紅暈,冰眸中的疲憊褪去,隻餘下對前方未知的凝重。
龍五站立在船頭,任由那溫暖的光芒洗滌周身。他體內沉凝的帝血在這純淨的龍魂本源氣息刺激下,緩緩流轉,竟自發地開始煉化、排斥那些深植於血脈深處的詛咒雜質,雖然速度極其緩慢,卻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好跡象。這讓他對即將抵達的輪回龍潭,更多了幾分期待與決心。
“前輩,這輪回龍潭,究竟是怎樣的存在?”龍五望著光河儘頭那愈發璀璨、仿佛連接著天地本源的光芒源頭,開口問道。
敖欽駕馭著骨舟,目光悠遠,仿佛穿透了萬古時光,緩緩道:“輪回龍潭,並非一潭死水。它是吾族所有龍魂的最終歸宿,亦是新生的起點。其核心,乃是一口‘萬龍輪回井’,據說連接著宇宙生滅、靈魂輪回的根本法則。龍魂於此洗儘前世因果、執念與業力,回歸最純淨的本源,而後或投入新的輪回,或化作守護龍墓的英靈,或……徹底消散,歸於天地。”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沉重:“然而,自那‘寂滅魔念’侵蝕龍墓,其核心盤踞於輪回井眼之後,龍潭的輪回秩序便受到了乾擾與汙染。部分龍魂無法得到徹底淨化,怨念積聚;更有甚者,被魔念蠱惑、扭曲,化作了其爪牙。如今的輪回龍潭,外表雖依舊光明祥和,內裡卻已是光暗交織,危機四伏。”
龍五默然,這與他在溯源追影術中看到的,以及自身感應到的情況相符。那潛伏的黑暗,如同毒瘤,正在侵蝕龍族這最後的淨土。
“我們該如何做?”青璃輕聲問道。
敖欽看向龍五,目光炯炯:“抵達龍潭外圍後,老夫便無法再護送諸位。通往輪回井眼的路徑,已被魔念扭曲,布滿了陷阱與其控製的扭曲龍魂。你們需自行穿越那片‘光暗迷障’,找到井眼所在。而要引動井眼真正的淨化之力,壓製乃至淨化那寂滅魔念……”
他的聲音變得無比鄭重:“需要帝血傳承者,以自身最為純粹的龍帝血脈與意誌,溝通井眼深處沉睡的‘龍潭意誌’,獲得其認可,方能調動整個輪回龍潭的力量,發起最終的淨化。此過程,外人無法相助,且必會引來那魔念最瘋狂的反撲。可以說,從你們踏入光暗迷障的那一刻起,戰鬥便已開始,而那井眼之處,便是最終的戰場。”
唯一的希望,亦是最大的危險。所有的壓力,最終都彙聚於龍五一身。
龍五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帝血的流淌與龍魂的堅韌,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縱是刀山火海,龍潭井眼,我亦往矣!”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往無前的堅定,感染了舟上的每一個人。
骨舟繼續前行,光河愈發寬闊,河水中的龍魂之光也愈發璀璨奪目,甚至開始發出悅耳的、仿佛無數龍魂低吟的共鳴之聲。空氣中的輪回氣息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讓人心神搖曳,仿佛能窺見前世今生的片段光影。
終於,在穿越了一片由純粹光芒構成的、如同水幕般的屏障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骨舟輕輕一震,停了下來。
眾人踏舟而上,立於一片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浩瀚之地。
這裡,仿佛是一個獨立世界的中心。頭頂不再是棺槨星辰,而是一片混沌色的、流轉著無數生滅符文的“天空”,那便是輪回法則的顯化。腳下,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平靜如鏡的“水潭”,潭水並非實體,而是由最純粹的龍魂之光與輪回氣息凝聚而成,深不見底,倒映著上方混沌的天空,散發出溫暖、祥和、卻又蘊含著無儘威嚴與滄桑的氣息。
這裡,便是輪回龍潭!龍族靈魂的終極彼岸!
而在龍潭的極遠處,視野的儘頭,一道直徑不知幾許、接天連地的巨大光柱,正從潭心深處衝天而起,貫穿了混沌天幕!那光柱之中,隱約可見無數龍魂虛影環繞飛舞,發出虔誠的吟唱,光柱的核心,散發著令龍五體內帝血劇烈共鳴的、最本源的龍族氣息與輪回之力!
那裡,便是萬龍輪回井的井眼所在!
然而,在這片本該純粹光明、祥和安寧的龍潭之上,卻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如同薄紗般的灰色“霧氣”。這霧氣扭曲光線,遮蔽感知,散發著一股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陰冷、死寂與混亂之意。它如同寄生在光明之上的黴菌,正不斷地侵蝕、汙染著這片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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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敖欽所說的“光暗迷障”,寂滅魔念力量蔓延所形成的區域!
“隻能送諸位到此了。”敖欽的聲音將眾人從震撼中喚醒,“穿越這片光暗迷障,抵達輪回井眼,一切……就看諸位了。願龍族先祖庇佑你們。”
他對著龍五深深一揖,隨後駕馭骨舟,緩緩退入了來時的光幕之中,消失不見。
現在,隻剩下龍五、青璃、胖虎、慕容紫璿和小黑,麵對這片光暗交織、希望與絕望並存的最終試煉場。
“這灰霧……讓人很不舒服。”胖虎皺著眉頭,他體內的龍虎之力對這灰霧產生了強烈的排斥感。
“不僅僅是遮蔽視線和感知,”青璃冰眸中藍光閃爍,仔細感知著,“這迷霧之中,蘊含著扭曲心智、放大負麵情緒的力量,而且……有東西藏在裡麵。”
她話音未落,前方那平靜的龍潭“水麵”,突然泛起了漣漪!不是正常的波紋,而是一種詭異的、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的擴散!
緊接著,數十道扭曲的、半透明狀的龍魂,自那被汙染的潭水中緩緩升起!這些龍魂與外界那些充滿怨念的死靈不同,它們身上同時散發著微弱的光明與濃鬱的黑暗,眼神混亂而痛苦,仿佛在純淨與汙染之間掙紮!它們的形態也極其不穩定,時而聖潔,時而猙獰!
“是被魔念汙染、尚未完全墮落的龍魂!”慕容紫璿握緊了劍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這些龍魂,本應在此安息或輪回,如今卻成了魔念的傀儡。
“吼!”“嗚嗷——!”
這些扭曲龍魂發現了生者的氣息,立刻發出了混雜著龍吟與瘋狂囈語的嘶吼,朝著龍五他們撲了過來!它們攻擊的方式也極其詭異,有的釋放出被汙染的龍息,有的則直接發動精神衝擊,試圖將眾人也拖入那光暗交織的混亂之中!
“不可心慈手軟!它們已被汙染,攻擊!”龍五冷喝一聲,率先出手。他並未動用大威力招式,而是並指如劍,混沌龍力凝聚指尖,點向衝在最前麵的一頭扭曲龍魂。他試圖以自身的力量,將其中的汙染暫時逼退,看看能否喚醒其一絲清明。
然而,他的龍力觸及那龍魂的瞬間,感受到的卻是一股極其頑固、如同附骨之疽的寂滅魔念!那龍魂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嘯,身上的黑暗氣息反而更加濃鬱,攻擊更加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