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
平板的屏幕,被一隻手猛地合上了。
一隻冰涼、骨節分明的手,感受著她的手臂繃緊度,精準地覆蓋住她握著平板的手。
一道低沉沙啞,仿佛從地獄裡傳來的聲音,就在她的耳後響起。
“在查什麼,這麼入神?”
宋夏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幾乎凝固。
身後男人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明明隔著一層薄薄的睡衣,她卻感覺那片皮膚被燙得發疼。
裴寒與的手還覆在她的手背上,冰涼的溫度順著她的皮膚一路蔓延,鑽進心臟。
他看不見,他是怎麼發現的?
宋夏的大腦一片空白,隻能憑借本能,僵硬地吐出幾個字,“……沒什麼,隨便看看。”
“是嗎?”
“夏夏,”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幾乎可以稱之為委屈的沙啞,“你是不是……也嫌棄我了?”
宋夏猛地一震。
“我沒有嫌棄你,我隻是覺得很煩,很礙事,你不應該每天都把我關在這個地方的,我也有自由,我也應該要離開!”
宋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冷得像冰。
“礙事?”裴寒與低低地笑了一聲,站起來時,卻不小心磕到了櫃門。
他疼得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
宋夏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扶,可手臂抬到一半,又硬生生忍住了。
“是啊,很礙事。”他輕聲重複著她的話,尾音裡帶著一絲自嘲,“什麼都要麻煩你,我這樣的人,就像是一個巨嬰,連看一份文件都要彆人念給我聽,這樣的我確實很礙事。”
他的演技一如既往的好。
脆弱,落寞,像一隻被暴雨淋濕了羽翼的飛鳥,收斂了所有攻擊性,隻剩下令人心頭發緊的狼狽。
宋夏覺得他好像是在演戲,但卻又夾雜了一些真實的話語,因為他的眼睛確實看不見了。
這份認知,像一根細小的針,紮在她的心上,不疼,卻足夠煩人。
她煩他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更煩自己居然還會對他這副模樣產生一絲一毫的動搖。
那天晚上,裴寒與沒有再做彆的。
他隻是像往常一樣,躺在她的身側,將她圈在懷裡。
可這份“安分”比任何折騰都讓宋夏感到窒息。
不行。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需要一個……讓他無法曲解,無法利用,隻能選擇放手的籌碼。
第二天一早,宋夏沒等裴寒與醒來,就先起了床。
她沒發出一點聲音,洗漱,換衣服,然後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還在沉睡的男人。
昨晚的那個念頭,在清晨的微光裡,變得越發清晰和瘋狂。
她需要一個讓他痛徹心扉的籌碼。
裴寒與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視,眼睫微動,有要醒來的跡象。
宋夏在他開口前,先一步出了聲,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我要回醫院上班。”
裴寒與的動作停住了,他沒有睜眼,隻是側了側頭,臉朝著她的方向,安靜許久。
就在宋夏以為他要發怒時,他卻極輕地“嗯”了一聲。
“可以。”
宋夏愣住了。
她準備好了一萬句用來爭辯和對抗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裡。
他就這麼……同意了?
“我讓司機送你。”裴寒與補充道,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