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邊的幾位長老，表情更是精彩紛呈。有的在揉眼睛，有的在掐自己的大腿，似乎想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他們看著台上那個被墨老極儘讚譽的孫女，再想想自己之前那副嫌惡的嘴臉，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而蕭家的席位上，蕭天宇的身體已經僵硬如石。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跳梁小醜。
從退婚的那一刻起，他所有的自以為是，所有的憐憫與不屑，在此刻，都變成了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
他退掉的，究竟是一個廢物，還是一個他永遠也無法企及的……神話？
他腦海裡，那雙在藥鋪門口，看他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睛，再次清晰地浮現。原來，那不是故作姿態，那不是虛張聲勢。
那是真正的，來自雲端之上，對螻蟻的漠視。
一股尖銳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從他的心臟深處傳來。那不是悔意，那是一種更深沉的東西，名為“失去”。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未婚妻，更是一個本該屬於他的，一步登天的機緣。
就在全場所有人都被這巨大的信息量衝擊得七葷八素之時，墨老，終於平複了一下自己激蕩的心情。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緩緩掃過全場，那雙老眼中，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威嚴與鄭重。
“經過評審席一致認定……”
他的聲音，通過靈力的加持，清晰地傳遍了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本輪考核，答卷最優者，已然誕生。”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辨識藥材一百種，無一錯漏。補充藥性注解三十七條，勘誤古籍記載三處。此等丹道造詣，老夫……自愧不如！”
轟——！
人群炸了。
墨老，竟然說出了“自愧不如”這四個字！
這已經不是讚譽了，這是捧上了神壇！
淩飛雪的身體又是一晃，嘴角溢出了一絲血跡。她最大的驕傲，就是被譽為青陽城百年不遇的丹道天才，是墨老最看好的後輩。可現在，墨老卻對另一個人，說出了“自愧不如”！
這四個字，徹底擊碎了她的道心。
墨老沒有理會眾人的嘩然，他再一次舉起那份羊皮紙，像是帝王宣讀聖旨一般，一字一頓地，念出了那個即將震動全城的名字。
“第一輪考核，第一名——”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人的目光，彙聚於一點。
“淩家，淩雲溪！”
當最後三個字落下的瞬間，廣場上那短暫的死寂，被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喧嘩聲徹底撕碎。
“什麼？！”
“我沒聽錯吧？是淩雲溪？那個廢物淩雲溪？！”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黑幕！這絕對是黑幕！”
質疑聲、驚呼聲、議論聲，彙成了一股巨大的聲浪，幾乎要將廣場的頂棚掀翻。人們無法接受，也拒絕接受這個結果。一個公認的廢物，在一夜之間，變成了超越了所有天才的妖孽，這已經不是故事，而是神話了，是天方夜譚！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喧嘩，如何質疑，評審席上，墨老那肅穆的表情，以及他手中那份被高高舉起的答卷，都在無聲地宣告著，這一切，都是事實。
在這一片混亂的中心，風暴的源頭，那個被所有人注視著的少女，卻至始至終，沒有半分動容。
她依舊安靜地站在那裡，鬥笠的薄紗下，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她仿佛置身事外，眼前這足以讓任何人欣喜若狂的榮耀，於她而言，不過是拂過衣角的微風，不曾留下半點痕跡。
這份極致的動，與那份極致的靜，形成了一種詭異而又震撼的對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從喧鬨的人群，轉向了那道孤單的身影。他們看著她，眼中充滿了震驚、不解、困惑，以及一絲絲他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畏。
而淩飛雪的目光，也死死地鎖在淩雲溪的身上。她煞白的臉上，再無半點血色，那雙美麗的眼眸中，曾經的驕傲與自信，被一種黑色的，名為嫉妒的火焰，徹底吞噬。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任由鮮血從指縫間滲出。
為什麼？
憑什麼？
你這個廢物，憑什麼奪走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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