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茫然地飄向高台,看到淩震山那張灰敗的臉,看到淩飛雪被倉皇抬走時那軟弱無力的姿態。
然後,另一個畫麵,毫無征兆地撞入他的腦海。
休婚那日。
他記得自己臉上那冰冷的、不容置喙的表情。記得那紙休書在他指尖的份量,那是他斬斷累贅、維護家族顏麵的決心。他記得周圍人投向她的那些同情、譏諷、幸災樂禍的目光,以及他自己心中,那份如釋重負的快感。
他告訴自己,他做的是對的。他這樣的天之驕子,絕不能被一個廢物拖累。
他看著她,等著她哭泣,等著她哀求,等著她歇斯底裡地崩潰。
可他等來的,隻是一雙平靜到可怕的眼睛。
“你會後悔的。”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沒有一絲情緒的起伏,像是在陳述一件必然會發生的事。
那時,他隻覺得可笑。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失敗者,最後一點無力的嘴硬罷了。
後悔?他為什麼要後悔?
現在,這四個字,在他的腦海裡反複轟鳴,每一個音節,都化作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他那堅不可摧的驕傲之上。
他是個蠢貨。
一個瞎了眼的、自以為是的蠢貨。
他曾站在一座由黃金和鑽石堆砌的寶山之上,卻嫌棄它太過礙眼,親手將它推下了萬丈懸崖,還為自己的果斷而沾沾自喜。
身旁的女子,終於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天宇,我們……我們走吧?這裡太亂了。”
他僵硬地轉過頭,看著她。
這張臉很美,這雙眼睛裡也充滿了對他的仰慕。她家世清白,天賦尚可,是人人稱羨的良配。
可現在,他看著這張臉,隻覺得……普通。
一種令人窒息的、蒼白的普通。她的美,像是畫在紙上的牡丹,而他丟掉的,是一株真正沐浴在九天仙氣中的神蓮。
他用一片星空,換了一盞搖曳的燭火。
一股強烈的自我厭惡,幾乎要將他淹沒。他迫切地想要做點什麼,去彌補,去挽回。
可他能做什麼?
去找她?去道歉?去求她回來?
他腦中浮現出她在集市上,看到他和新歡時,那看死人一般的眼神。浮現出她今天從始至終,都未曾向他投來哪怕一瞥的冷漠。
一股寒意,從他的尾椎骨,一路竄上天靈蓋。
那是一種比後悔更深,更令人絕望的感覺。那是一種對絕對差距的清醒認知。
他曾以為,他是太陽,而她,不過是圍繞他旋轉的一顆黯淡星辰。
現在他才明白,她本身就是那片璀璨的星河。而他,隻是一粒僥幸被她的光芒照耀過的塵埃,卻愚蠢地轉過身,背棄了整片宇宙。
“後悔……”他喃喃自語,這兩個字,在他的舌尖上,嘗起來滿是苦澀的鐵鏽味。
這不僅僅是失去一個女人的悔恨。
這是他整個信念的動搖。他的天賦,他的驕傲,他的眼光,他賴以構建自我的一切,在今天,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青陽城的第一天才,犯下了他這一生,最愚蠢,最無可挽回的錯誤。
他退掉的,究竟是一個廢物,還是一個他永生永世,都再也高攀不起的絕世妖孽?
答案,已經用最慘烈的方式,刻在了他的臉上。
一直沉默地坐在他身後的父親蕭戰,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你現在知道,你都乾了些什麼了?”
這不是一個問句。
這是一個判決。
蕭天宇的頭,猛地垂了下去。他無法回答,甚至不敢與父親的視線對上。錯誤的重量壓得他喘不過氣,有生以來第一次,這位蕭家的天之驕子,感到了茫然與無措。前方那條本該光明璀璨的道路,此刻被他親手製造的大霧,遮蔽得嚴嚴實實。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動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線木偶。身旁的女子驚訝地看著他:“天宇?”
他沒有理會。他的目光,瘋狂地在已經開始散去的人群中搜索,尋找那個早已消失無蹤的身影。
一個近乎癲狂的念頭,攫住了他。
他要找到她。他必須……
他邁開腳步,踉蹌了一下,然後開始不顧一切地向前擠去。他的腦子裡一片混亂,隻剩下悔恨和一個絕望的、尚未成型的計劃。
他要把這一切都修正過來。他必須!
可是,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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