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聞道的聲音並不重,但每一個字都像釘子,狠狠地楔進了王辰的腦子裡。
轟出去?
永久禁止入內?
王辰整個人都僵住了,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雷電劈中,從頭到腳都麻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李聞道,那張平日裡總是掛著和氣生財笑容的臉,此刻冷硬得像一塊萬年玄冰。
他不是沒想過後果,但從沒想過後果會是這樣。
他以為最多就是道個歉,賠個不是。他是誰?他是墨老的親傳弟子,是青陽城年輕一輩中最有前途的煉丹師之一!百寶閣開門做生意,怎麼可能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徹底得罪煉丹師公會?
然而,現實給了他一記最響亮的耳光。
那兩個一直垂手侍立在門口的護衛,在聽到命令的瞬間,眼神就變了。他們原本隻是百寶閣的門麵,此刻卻像是兩頭被喚醒的凶獸,身上散發出一股隻有在生死場上才能磨礪出的煞氣。
他們動了。
沒有絲毫猶豫,一左一右,像兩座鐵塔般壓了過來。
“李大師!你敢!”王辰終於從極致的震驚中回過神,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被當眾羞辱的暴怒。他體內的靈力下意識地運轉,試圖掙脫,“我師父是墨老!你這麼做,就是不給我師父麵子!”
然而,他那點剛剛踏入築基期的修為,在這兩個至少是築基中期的護衛麵前,脆弱得像紙一樣。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左肩,另一隻手扣住了他的右臂。那兩隻手掌如同鐵鉗,隻是輕輕一按,王辰就感覺自己全身的靈力都被一股蠻橫的力量震散了,半邊身子都麻了。
“放開我!”他嘶吼著,麵孔因憤怒和屈辱而扭曲。
護衛們麵無表情,一言不發,手臂發力,直接將他雙腳離地架了起來。王辰就像一隻被拎住脖子的公雞,雙腿在空中無力地亂蹬,那副狼狽的模樣,與他方才的意氣風發判若雲泥。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王辰!煉丹師王辰!”
“李聞道!你給我等著!我師父不會放過你的!”
他的叫罵聲在街道上回蕩,尖銳而刺耳。但沒有人同情他,也沒有人敢為他說話。周圍的看客們,一個個都像被施了定身術,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的眼神,從最初看淩雲溪的輕蔑,到看李聞道的震驚,再到現在看王辰的……憐憫和一絲隱藏的快意。
這就是百寶閣。
這就是青陽城最大的銷金窟,它能讓你一步登天,也能讓你一念墜地。在這裡,身份和背景或許有用,但前提是,你沒有得罪一個連百寶閣首席鑒定師都要躬身行禮的神秘存在。
王辰身後的那幾個跟班學徒,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他們臉色慘白,悄無聲息地縮進了人群的縫隙裡,恨不得把自己變成牆上的一塊磚。他們剛才還在吹捧王辰,轉眼間,這位“王師兄”就成了被驅逐的喪家之犬。他們生怕被牽連,連呼吸都放輕了。
小翠也看傻了。
她的小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都發白了。她的小腦袋裡一團漿糊,看看被架走的王辰,又看看對自家小姐恭敬無比的李大師,最後目光落回到自家小姐身上。
小姐……還是那個小姐。
她就那麼靜靜地站著,抱著那塊又黑又醜的石頭,鬥笠的青紗垂下,遮住了所有的表情。從頭到尾,她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手指都沒動一下。
可就是這樣,一個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二品煉丹師,就這麼被轟了出去。
小翠忽然覺得,小姐懷裡那塊石頭,好像……好像也沒那麼醜了。至少,它比那個被拖走的人要順眼得多。
街道上,王辰的咒罵聲越來越遠,最後被護衛粗暴地塞進了一條小巷,伴隨著一聲悶響和幾不可聞的嗚咽,徹底消失了。
世界,清靜了。
之前嘈雜的人群,此刻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那個灰色的身影上。那道身影明明那麼纖弱,卻仿佛成了這片天地的中心,帶著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壓。
她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像一根無形的鉤子,勾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他們開始瘋狂地在腦海中搜索青陽城,乃至附近幾個城池裡所有符合條件的女性大人物。但想來想去,也沒有一個能對得上號。
李聞道緩緩直起身,他似乎完全沒有被剛才的插曲影響。他臉上重新堆起了笑容,隻是這笑容比之前更加謙卑,也更加真誠。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堆“破爛”,眼神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那真的是什麼絕世奇珍。
“貴客,”他再次開口,聲音裡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方才閣中來了一件古物,頗為奇特,閣裡幾個不長眼的鑒定師都看走了眼,無人能識。晚輩鬥膽,想請貴客幫忙掌掌眼,不知……”
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