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嘲諷聲再起,蕭天宇的失望
那道清冷的聲音,像一根冰冷的針,精準地刺破了廣場上空那片由哄堂大笑織成的、喧囂鼓噪的巨幕。
笑聲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極其不自然的斷層。
主持測試的官員,那張因過度亢奮而漲成豬肝色的臉,表情凝固了。他嘴巴還大張著,喉嚨裡發出“嗬嗬”的、類似被扼住脖子的公雞才能發出的聲音。他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下一項測試?
她問,下一項測試?
一股混雜著荒謬、羞辱與憤怒的血氣,猛地衝上他的頭頂。他感覺自己不是在主持一場萬眾矚目的宗門招募,而是在一個三流戲班子裡,被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醜角當眾挑釁。
“你……你說什麼?”他好不容易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變得尖利刺耳。
淩雲溪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隻是平靜地重複了一遍:“測試還未結束,下一項,在哪裡?”
這句確認,徹底引爆了全場。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比方才更為猛烈、更為放肆的嘲笑。如果說之前的笑聲還帶著一絲對“奇聞”的驚奇,那麼此刻,就隻剩下純粹的、毫不掩飾的鄙夷和戲謔。
“瘋了!我看她是真的瘋了!五行雜靈根,她還想測什麼?”
“臉皮呢?淩家的臉皮都被她一個人丟光了,她還嫌不夠?”
“下一項是力量測試吧?哈哈哈,她想乾什麼?上去給那測力石撓癢癢嗎?我猜她連讓石頭掉塊灰都做不到!”
“彆這麼說,萬一人家是想證明,自己不僅靈根是廢物,力氣也是廢物呢?這叫……有始有終!”
汙言穢語如潮水般湧來,一波蓋過一波。
淩家陣營中,淩飛雪臉上的笑意僵住了。那抹因極致快意而綻放的弧度,像是被寒風凍結,顯得格外僵硬。
她死死地盯著廣場中心那個孑然而立的身影,心中翻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
不對。
這不對。
劇本不該是這樣演的。
在她的預想中,當“五行雜靈根”這個判決落下時,淩雲溪應該麵如死灰,應該渾身顫抖,應該在全城的嘲笑聲中羞憤欲絕,最後掩麵而逃,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永遠無法翻身的笑柄。
可她沒有。
她沒有哭,沒有逃,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狼狽。
她就那麼站著,像一棵紮根在懸崖峭壁上的孤鬆,任憑風暴如何肆虐,連一片針葉都未曾顫動。她那平靜到近乎漠然的態度,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最尖銳的嘲諷。它仿佛在說,你們所有人的喜怒哀樂,所有人的震驚與嘲笑,於我而言,不過是風過耳畔,不值一提。
這讓淩飛雪感覺自己用儘全力打出的一拳,卻砸在了一團虛無的棉花上,所有的力道都被化解於無形,隻剩下自己胸口憋悶的、無處發泄的鬱氣。
她身側,淩震山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憤怒,隻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與麻木。他挺直了一輩子的脊梁,在這一刻,被徹底壓垮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執意要將這個女兒留在族中,是不是一個從頭到尾都錯得離譜的決定。
不遠處,蕭天宇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失望。
方才測出五行雜靈根時,他心中湧起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失望。那是一種“果然如此”的、帶著幾分自嘲和慶幸的複雜情緒。他慶幸自己退婚的果決,也自嘲於心底那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可現在,當淩雲溪問出那句話時,一種更深、更沉的失望,如冰冷的潮水,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這失望,不再是針對她的天賦,而是針對他自己。
他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這個與他有過婚約的女人。
他記憶中的淩雲溪,是怯懦的,是敏感的,是會在彆人一句重話下就紅了眼眶的。被人當眾退婚,她大病一場,險些殞命。那才是她,一個標準的、脆弱的廢物。
可眼前這個呢?
她站在全城嘲諷的旋渦中心,神情沒有一絲波瀾。那雙古井般的眸子裡,映不出半點外界的紛擾。她的鎮定,已經超越了“堅強”的範疇,更像是一種……源於骨子裡的漠視。
仿佛她和他們,根本不屬於同一個世界。
這巨大的割裂感,讓蕭天宇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他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一絲逞強的痕跡,一絲偽裝的破綻,可什麼都沒有。她就是那麼平靜,平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