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掌門吳玄,築基中期的實力
大殿之內,時間仿佛被這句突兀的問話凍結了。
“你……會修房頂嗎?”
聲音不大,帶著久未與人交談的沙啞,卻像一塊石頭投入了死水潭,沒有激起浪花,隻是讓那潭底的淤泥全都翻了上來,攪得滿堂渾濁。
空氣中,那股陳腐的木料與灰塵的味道,似乎都變得更加濃鬱了。
站在殿下的二十幾名弟子,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那幾個原本還在竊笑的少年,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眼神在邋遢的掌門和清冷的淩雲溪之間來回遊移,仿佛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出現了幻聽。
執法弟子石堅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死結。他方正的臉上,失望之色幾乎要溢出來。他覺得掌門師兄不是瘋了,就是已經徹底放棄了這個宗門,開始說胡話了。
而站在最前列的那三位長老,反應也各不相同。原本閉目養神的那位,眼皮顫動了一下,似乎在與睡魔做著激烈的鬥爭;一直盯著鞋尖的那位,終於緩緩抬起了頭,渾濁的目光裡充滿了荒謬;而那位一直咳嗽的長老,被這句問話嗆得驚天動地,咳得一張老臉憋成了紫色。
最痛苦的,莫過於帶淩雲溪回來的吳玄長老。
他一張老臉從紅到白,又從白到青,最後定格成一種醬紫色。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頂,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費儘口舌,賭上自己所有的顏麵,從一流宗門虎口奪食,帶回來一個“絕世天才”,結果掌門師兄見麵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人家會不會修房頂?
這是何等的羞辱!
他幾乎要衝上去捂住掌門的嘴,告訴他彆再丟人現眼了。
然而,作為事件中心的淩雲溪,卻平靜得像一座冰山。
她甚至沒有看那個邋遢的掌門,而是真的順著他的問題,微微抬起了頭,目光投向了大殿高處的穹頂。
她的神識,早已將這座大殿的結構探查得一清二楚。房梁被蟲蛀得厲害,有幾處榫卯結構已經鬆動,確實存在坍塌的風險。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
最嚴重的地方,在東側的藏經閣。那裡的屋頂破了一個臉盆大的洞,每逢下雨,雨水便會直接灌進去,正下方就是存放功法典籍的書架。那裡殘存的水汽和黴味,即便隔著很遠,她都能清晰地“聞”到。
對於一個傳承斷代、典籍本就稀少的末流宗門而言,這確實是要命的問題。
所以,這個問題,並不荒唐。
它很實際,實際到有些可悲。
淩雲溪的平靜,與滿堂的騷動,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對比。她那副認真打量房梁的模樣,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她……她難道真的在考慮這個問題?
高台之上,掌門吳玄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引起了多大的騷動。他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自己那亂糟糟的頭發,露出一截蒼白得不像話的脖頸。
他環視了一圈台下眾人那或震驚、或失望、或鄙夷的表情,最後目光落在了吳玄長老那張快要氣炸的臉上,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都這麼看著我乾什麼?”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嘲的疲憊,“我沒開玩笑。藏經閣的頂,去年冬天讓雪壓塌了一個角,一直沒錢修。開春化雪,泡爛了三本玄階下品的劍訣,還是孤本。”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請外麵的修仙者來,用術法加固,最便宜的報價也要三十塊下品靈石。宗門賬上……現在隻剩十七塊了,還是下個月所有內門弟子的丹藥份例。”
此言一出,大殿內的死寂,變得更加沉重。
如果說剛才的寂靜是源於荒謬和震驚,那麼此刻的寂靜,則源於一種赤裸裸的、讓人喘不過氣的貧窮與窘迫。
那幾個少年低下了頭,臉上的嬉笑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感同身受的黯然。執法弟子石堅的嘴唇緊緊抿著,眼神複雜。就連那幾位事不關己的長老,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不自然。
宗門的臉麵,就這樣被掌門親手撕開,露出了裡麵破敗的棉絮,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包括這個新來的、據說是“天才”的弟子。
吳玄長老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想反駁,想說我們青玄宗就算再窮,也不能這麼沒有骨氣。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掌門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淩雲溪的神識,在掌門吳玄的身上輕輕掃過。
築基中期。
靈力虛浮,根基不穩,體內甚至還殘留著一些陳年舊傷,顯然是早年強行突破留下的後患。這樣的修為,在青陽城或許還能算一方人物,可作為一個宗門的掌門,實在是有些不夠看。
甚至,比她如今刻意展露出的築後期修為,還要低上一個層次。
這一刻,淩雲溪徹底明白了。
這裡,不是龍潭虎穴,也不是什麼隱藏著驚天秘密的寶地。
這裡,就是一個被時代淘汰,在掙紮與苟延殘喘中,慢慢走向死亡的破落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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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樣一個地方,對她而言,簡直完美。
她終於收回了投向穹頂的目光,轉而看向高台之上那個邋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