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客棧的二樓走廊,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那扇剛剛關上的、樸實無華的木門,此刻仿佛成了一道天塹,隔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門外,是東域修仙界權勢的縮影,是無數人仰望的金丹、元嬰強者。門內,是一個連麵都懶得露的築基修士。
而連接這兩個世界的,隻有門板上那張薄薄的宣紙。
“閉關,勿擾。擅入者,死。”
八個字,墨跡未乾,卻像八座萬仞冰山,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天劍宗的長老趙無極,第一個從僵硬中回過神來。他那張原本堆滿熱忱笑容的老臉,此刻一陣青一陣白。他想發作,想一劍劈開這扇不知好歹的門,可一想到演武場上那三具被抬下去的“活死人”,一股寒氣就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他活了幾百年,從未受過這等奇恥大辱。可他也從未見過,如此不講道理的實力。
“哼!狂妄小輩,不知天高地厚!我倒要看看,你青玄宗能護你到幾時!”趙無極色厲內荏地甩下一句場麵話,拂袖而去,腳步卻比來時快了數倍,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找到了台階。
“豎子不可教也!我五行門不收此等無禮之徒!”錢萬通門主肥胖的臉上,笑容早已消失,隻剩下肉疼。他帶來的那些見麵禮,可都是宗門寶庫裡的珍品。
“可惜了一身好天賦,心性卻如此乖張,難成大器。”
“走吧走吧,熱臉貼了冷屁股,晦氣!”
一群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都像是鬥敗了的公雞,灰溜溜地轉身下樓。他們口中兀自放著狠話,卻沒一個人敢再多看那扇門一眼。
當然,也有心思深沉之輩,並未立刻離開。
丹霞穀的穀主,一位風韻猶存的美婦人,她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惱羞成怒,反而站在樓梯口,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張紙條,眼波流轉,不知在想些什麼。她身旁的一名女弟子低聲問道:“師父,我們就這麼算了?她也太不給您麵子了。”
“麵子?”美婦人輕笑一聲,聲音裡聽不出喜怒,“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麵子是這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她不是狂妄,她是有資格狂妄。她拒絕的不是我們,而是我們所代表的‘束縛’。”
她頓了頓,吩咐道:“回去之後,立刻派人,將青玄宗方圓千裡內的所有情報,無論大小,全部收集起來。我要知道,那片土地上,長出的每一根草,是什麼顏色。”
女弟子心中一凜,躬身應是。
不止是丹霞穀。那些真正有遠見的勢力,在短暫的震驚與不快之後,都迅速做出了相似的決斷。
一個能讓這等妖孽甘心留下,甚至不惜得罪整個東域修仙界的宗門,會是一個簡單的末流宗門嗎?
青玄宗。
這個在往屆大會上,連名字都很少被人提起的宗門,在這一刻,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被刻在了所有大勢力的案頭之上。
……
風暴的中心歸於平靜,風暴的餘波,卻開始以雲海城為中心,瘋狂地向著四麵八方擴散。
城南,最大的修士聚集地,“聞道”酒樓。
“聽說了嗎?聽風客棧那邊,今天可是神仙打架!”一個剛從那邊擠過來的散修,端起一碗烈酒猛灌一口,臉上還帶著劫後餘生的潮紅。
“何止是神仙打架!我親眼看見了,天劍宗的趙無極長老,那老臉黑得跟鍋底一樣!還有五行門的錢胖子,走的時候,腿肚子都在哆嗦!”
“到底怎麼回事?快說說!”
“還能怎麼回事?那位淩仙子,把所有上門拉攏的宗門使者,全給拒了!”
“全拒了?不可能吧!那可是天劍宗,五行門啊!”
“這算什麼!”最先說話的那個散修,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你們是沒看到那場麵!那位仙子,人就沒露麵,直接在門上貼了張紙,八個大字,‘閉關,勿擾,擅入者,死’!”
“嘶——”
酒樓裡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一個年輕修士聽得熱血沸騰,一拍桌子:“好!這才叫高人風範!什麼一流宗門,什麼親傳弟子,在真正的強者眼裡,不過是過眼雲煙!”
旁邊一個年紀稍長的修士,冷笑一聲,給他潑了盆冷水:“你懂什麼。這叫風範?這叫取死之道!她得罪的,是整個東域修仙界!青玄宗一個小小的末流宗門,怎麼保得住她?等著瞧吧,用不了多久,青玄宗就要被那些大宗門聯手踏平!”
這話一出,酒樓裡頓時分成了兩派,爭論不休。
一派認為淩雲溪是真豪傑,不畏強權。另一派則認為她太過年輕氣盛,不知進退,遲早要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