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東秦率領的和平軍精銳,在無儘荒漠中跋涉了十餘日。風沙如刀,刮過每一位戰士堅毅卻難掩疲憊的臉龐。
數千人的隊伍,拖著長長的影子,仿佛一條在黃沙中艱難蠕動的巨蟒,最終抵達了西區門戶——範特寧鎮。
這座西區最大的小鎮,與其說是文明的前哨,不如說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堡壘。高聳的、由粗糲岩石壘砌的圍牆隔絕了內外,牆頭上隱約可見巡邏衛兵的身影,閃爍著寒光的弩炮對準了荒漠。
它是西區通往外部世界的唯一窗口,掌控了這裡,就等於扼住了西區的咽喉。這也正是當初大同軍不惜代價也要讓陳冬茹率先拿下此地的原因。
然而,當左東秦的隊伍逼近那扇沉重的、鑲嵌著鉚釘的巨大鎮門時,一股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
鎮門緊閉,門口守衛的士兵穿著統一的、帶有某種家族徽記的皮甲,眼神凶悍,氣息彪戾,看向他們這支風塵仆仆的大軍時,沒有半分敬畏,隻有毫不掩飾的排斥和挑釁。
“站住!乾什麼的?”為首的守衛隊長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聲音粗魯,擋住了去路。
左東秦的副官上前交涉:“我們是和平軍,奉星宮政府法令,前來西區協助各地落實新政,廢除奴隸製,促進兩族和平。請通報鎮長,打開鎮門。”
“和平軍?”那守衛隊長嗤笑一聲,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老子沒聽過什麼狗屁和平軍!我們鎮長說了,隻要是你們和平軍的人,就彆想踏進範特寧鎮一步!想進來?可以啊,真刀真槍打進來!就怕你們沒這個膽子!”
這番赤裸裸的侮辱和挑釁,瞬間點燃了左東秦身後將士們的怒火。連日來的艱苦行軍和對戰友下落的擔憂化作了沸騰的殺意,鏗鏘之聲不絕,許多人當場就拔出了武器,星力波動開始凝聚。
“統領!宰了這口無遮攔的雜碎!”
“欺人太甚!讓他們看看和平軍的厲害!”
群情激憤,戰事一觸即發。
左東秦麵色陰沉如水,但他抬起手,強橫的威壓瞬間籠罩全場,壓製住了衝動的部下。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城牆上方那些若隱若現的弩炮和士兵身影,又看了看眼前這有恃無恐的守衛隊長。
對方巴不得他們動手。一旦先動手,和平軍“破壞秩序”、“挑起戰端”的罪名就坐實了,他們此行“爭取民意”的核心目標將瞬間破產,在西區將徹底失去道義立足點。
“我們走。”左東秦的聲音冷得像冰,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他勒轉馬頭,毫不猶豫地帶領大軍後撤。
那守衛隊長見狀,臉上的譏諷更濃,甚至故意提高了音量:“呸!什麼玩意兒!一群沒卵蛋的慫貨!就這也想當城主?回家吃奶去吧!”
汙言穢語隨風傳來,和平軍的將士們個個咬牙切齒,卻隻能忍著屈辱,跟著左東秦退往遠處的一片相對平坦的荒漠地帶紮營。
夜幕很快降臨,荒漠氣溫驟降。中軍大帳內,氣氛壓抑得可怕。
“統領!剛才為什麼不直接殺進去?那幫雜碎明顯是故意找茬!”一名性情火爆的將領忍不住吼道,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左東秦坐在簡易的行軍椅上,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麵,眼神在跳動的燭光下明暗不定。
“殺進去?然後呢?”他聲音平靜,卻帶著沉重的力量,“我們是來打仗的,還是來爭取人心的?範特寧鎮裡不止有士兵,還有成千上萬的平民和奴隸。我們動武,傷及無辜,這筆賬會算在誰頭上?袁家和比古斯家巴不得我們這樣做,他們正好可以借此大肆宣揚和平軍殘暴不仁,到時候,整個西區都會視我們為仇敵,我們還怎麼推行新政?怎麼找冬茹?”
他頓了頓,看向帳內諸將:“對方敢如此囂張,必然早有準備,鎮內恐怕已是龍潭虎穴,就等我們一頭撞進去。我們不能中這麼低級的激將法。”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焦躁,下令道:“挑選幾個機靈的好手,擅長偽裝和潛伏的,連夜混進鎮裡去。第一,不惜一切代價打聽陳將軍及其部下的下落;第二,摸清楚鎮子裡現在到底是哪些勢力在主導,他們的兵力布置如何。”
“是!”幾名負責情報的軍官領命,迅速退出帳外安排。
左東秦自己也無法安心等待。待部下離去後,他身形一閃,化作一道幾乎融入夜色的電光,悄無聲息地禦空而起,朝著附近另外兩個原本應由陳冬茹控製的小鎮疾馳而去。
然而,探查的結果讓他的心一點點沉入穀底。這兩個小鎮的情況與範特寧鎮如出一轍,守衛換成了陌生麵孔,鎮牆上懸掛的也是袁家或比古斯家的旗幟,絲毫不見和平軍的任何標誌。他像一個幽靈般在鎮外徘徊觀察,沒有感受到任何熟悉的星力波動。
陳冬茹和她帶來的部隊,仿佛被這片廣袤而殘酷的荒漠徹底吞噬了。
失敗!陳冬茹的行動很可能徹底失敗了!
這個念頭如同冰錐刺穿左東秦的胸膛。他立刻返回營地,必須儘快展開搜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那支隊伍是和平軍積攢多年的重要力量,絕不可能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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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營地,派出去的探子也陸續返回,帶來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
“左統領,我們打聽過了,鎮上的人都說沒聽說過陳將軍。但有幾個常跑荒漠的商人說,在西南方向大概五十裡外,有一片區域堆滿了屍體,沒人敢靠近,都說那裡邪門得很,像是打過一場大仗。”
“左統領,鎮子裡現在主要是袁家和比古斯家族的人說了算。鎮長是袁家委派的,今天攔我們的是比古斯家的私兵。他們兩家好像劃清了地盤,但對我們態度一致,就是不讓進。”
左東秦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最壞的情況發生了。陳冬茹部很可能全軍覆沒,而袁敏和比古斯家族已經撕毀了表麵的合作,聯手在西區給他布下了天羅地網,要將他這個最大的競爭對手排除出局。
“我知道了。”他再睜開眼時,眼中已是一片決然的冷冽,“既然他們劃下了道,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傳令!”
帳內將領瞬間肅立。
“除賴迪提將軍及其所屬三百人留下,其餘各部,由鄺將軍統率,即刻拔營,轉向西南,前往我們在境外的總部基地!到達後,立刻聯係林方將軍以及所有在外執行任務的同僚,命令他們全部向基地集結!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動!”
“是!”眾將雖感突然,但軍令如山,立刻領命而出。很快,龐大的營地開始高效地行動起來,大部分軍隊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荒漠的夜色中。
左東秦則帶著賴迪提以及三百精銳,毫不猶豫地朝著那片傳說中的屍骸之地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