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石那雙銅鈴般的大眼睛死死盯著永樂,裡麵交織著震驚,痛苦和最後一絲掙紮。其實,這個結果他內心深處早已隱隱猜到,若非遭遇不測,以琪琪姐那護短的性子和對族人的牽掛,怎會十餘年音訊全無?
他隻是也和許多人一樣,不願相信,固執地抱著微弱的希望。如今,這層自欺欺人的窗戶紙被永樂徹底捅破,冰冷的現實如同深海寒流,瞬間淹沒了他。
“嗚——哇——!”
巨大的悲傷如同決堤的洪水,再也無法抑製。餘石甚至忘記了維持人形,臉部輪廓微微扭曲,顯露出部分海獅特征,他不管不顧地在大庭廣眾之下嚎啕大哭起來。
那哭聲洪亮得嚇人,不再是之前惡作劇時的音波,而是蘊含著純粹悲痛的能量震蕩,如同實質的衝擊波一圈圈擴散開來,震得整個行宮嗡嗡作響,牆壁上鑲嵌的發光寶石都跟著劇烈閃爍。
殿內所有海獅族人,包括小倪在內,都不得不痛苦地捂住耳朵,運轉自身力量抵抗,才勉強沒被這悲聲震暈過去。
好在,餘石畢竟是統禦一部的酋長,心智堅韌。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和極致的悲傷如同狂風暴雨,來得猛烈,去得也快。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將後續的哭聲憋了回去,隻剩下粗重帶著哽咽的喘息。他用巨大的手掌胡亂抹了把臉,眼神重新變得銳利,隻是那銳利之下,是無法掩飾的紅腫與悲傷。
他還有必須要弄清楚的事情!不能因為這個人類少年幾句話,幾道氣息,就完全相信如此驚天動地的事情。
他必須親自確認!
餘石沙啞的聲音開口說話,通過小倪翻譯傳到永樂耳中:“人類小子!你說你剛出生她就…那時候你隻是個嬰兒,能知道什麼?你怎麼能肯定她真的死了?還有,你說你是她兒子,證據呢?!我們十大部落的共主,是血脈至高無上的繁族。你看看你自己,徹頭徹尾的人類模樣,憑什麼說自己是琪琪姐的孩子?!你身上那股屬於她的氣息又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是不是你從她那裡偷了或者搶了什麼屬於她的東西?!”
隨著餘石情緒激烈的質問,以及殿內所有海獅族人投來的懷疑、悲傷且帶著審視的目光,永樂心中那種奇異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之前他隻是模糊地預判到眾人的情緒起伏,此刻,他卻仿佛能真切地“觸摸”到這些情緒,餘石那巨大悲傷下的狐疑與不願相信,族人們的震驚與隱隱的敵意,還有小倪傳遞話語時那份純粹的擔憂……
更神奇的是,當餘石的話語通過小倪之口,結結巴巴地翻譯成人類語言時,永樂發現,自己似乎……能直接理解餘石想表達的核心意思!
那些尚未被翻譯出來的、屬於餘石原本的思緒,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意識中泛起了清晰的漣漪。
他並非“聽”懂了繁族語,而是直接“感受”到了那情緒包裹下的意圖!
這是一種超越了語言壁壘的、更為直接的心靈交感!它似乎始於對情緒的精準捕捉,進而觸及對方想要傳達的思維核心。
隻是此刻的永樂,急於澄清誤會,並未深思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他抬起手,溫和地打斷了小倪有些吃力的翻譯,目光直視餘石,直接開口回答道:
“酋長,請聽我解釋。我並非純粹的人類,我身負一半繁族血脈。關於我的身世,是撫養我長大的長輩告知的。我母親在生下我後不久,便遭遇了強大敵人的刺殺。她在彌留之際,拚儘最後的力量將我送出險境,托付給了值得信賴的人。我知道這一切難以置信,但我的父親是人族,母親是繁族這件事,這是很容易證明的事實。”
永樂說罷,不等餘石等眾人反應,便深吸一口氣,開始催動體內力量。
首先,是他繼承自母親的那部分。他意念沉入丹田深處那枚奇異的源核,調動金色和藍色力量,道道金色與藍色交織的玄奧紋路,如同活過來的藤蔓,瞬間從他皮膚之下浮現,蜿蜒布滿了他裸露的手臂和脖頸。
一股精純、古老而浩瀚的源力氣息隨之彌漫開來,這氣息帶著毋庸置疑的威壓與獨特的生命韻律,與餘石記憶深處那道身影的氣息同源而出,甚至更加純粹!
“這…這是種族神通!”餘石瞳孔驟縮,巨大的震驚甚至暫時壓過了悲傷。
作為海獅部落的酋長,他對源力的感知極為敏銳,尤其是對那位他敬若神明的共主的氣息,更是熟悉到骨子裡。這少年身上散發出的,絕非簡單的模仿,而是源自血脈深處的共鳴!
緊接著,永樂左手抬起,掌心向上。心念一動,星力按照特定的軌跡運轉,一團熾熱的橘紅色火焰“噗”地一聲在他掌心凝聚、升騰!
儘管身處海底,被氣泡隔絕,但那火焰散發出的光與熱依舊清晰可感,周圍的海水溫度明顯開始上升。
“火!這是星力!”
“居然還擁有人類的力量!”
周圍的繁族們一陣騷動,本能地感到畏懼和不適,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他們常年生活在深海,對火焰有著天生的抵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