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溪霞辭仙
一株生於九重天浣霞溪畔的小草,在溪水千年浸潤與霞光萬道點化下,終凝成靈體,化作少女。
百花仙子撫其額心:“草木成道,須曆三生三世情劫,方能根骨通明,霞身不滅。”
少女溪霞懵懂垂首:“何為情劫?”
仙子指尖引出三縷仙霞:“一世為他焚儘霞光,二世因他心成荊棘,三世…放手讓他歸於雲海。”
輪回鏡中已映出第一世烽煙,少女衣袂飄向凡塵:“弟子…願往。”
————————————————
一、溪霞化形
浣霞溪的水聲是九重天裡最溫柔的呢喃。那水,並非凡俗所見,乃是自無量星河深處最澄澈的星髓彙聚而來,又被九重天穹每日初誕的第一縷霞光反複浸染了億萬年。水流過處,非石非玉、溫潤如暖玉的河床上,便暈開一片片流動的虹霓碎影。水汽蒸騰,不散不凝,隻繚繞在溪畔,將空氣都染成了半透明的、帶著霞光蜜色的薄綃。仙山靈氣濃鬱得幾乎凝成實質的露珠,在每一片靈草的葉尖、每一瓣仙葩的蕊心滾動,折射著溪水虹霓與天際流霞,整個山穀仿佛被裝進了一顆碩大無朋、光華流轉的七彩水晶之中。
就在這溪水最清淺的轉彎處,依偎著一塊通體溫潤、內裡仿佛蘊藏著一團永不熄滅霞光的“蘊霞石”。石頭腳下,千百年來,一直生長著一株小草。它如此普通,在仙葩瑞草遍地的百花仙山,幾乎引不起任何注視。沒有馥鬱的香,沒有奪目的色,隻有幾片細長柔韌的翠葉,根須深深紮入蘊霞石微小的縫隙,貪婪地汲取著那被星髓溪水千年萬年浸潤的仙靈地氣。
朝朝暮暮,浣霞溪的粼粼波光溫柔地拂過它的葉片;日複一日,九天之上最濃鬱、最精粹的霞光,如同熔化的金液,準時準點地傾瀉下來,將它連同那塊蘊霞石一起籠罩。水是它的骨血,光成了它的魂靈。懵懂的意識,在無聲的浸潤與照耀中,如同溪底悄然凝結的珍珠,一點一滴地凝聚、沉澱、壯大。
終於,在一個再尋常不過的霞光萬丈的清晨。金紅、絳紫、流金……萬頃霞光如同九天傾倒的熔爐,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輝煌熾烈,帶著某種無聲的宣告,轟然灌滿了整個浣霞溪穀。
蘊霞石畔,那株平凡的小草,沐浴在這前所未有的霞光洪流之中。它細長的葉片猛然間繃直,仿佛被注入了無限的生命力,翠色褪去,轉化為一種通透的、內蘊七彩流光的琉璃質感。草莖劇烈地顫抖著,頂端一點凝聚了千年精華的光點驟然爆發!光芒柔和卻無比堅定,瞬間將整株小草包裹。
光繭懸浮在溪畔,如同一個初生的太陽胚胎。溪水為之歡歌,周圍的仙葩靈草紛紛舒展枝葉,釋放出更濃鬱的芬芳,似在迎接,又似在朝拜。光繭內,生命的脈動清晰可聞,一聲,兩聲……越來越強,越來越快。
“啵——”
一聲極輕微的、如同晨露從葉尖墜落的脆響。光繭悄然碎裂,化作億萬點細碎的光塵,融入溪穀的霞光薄霧之中。光塵散儘處,一個少女的身影靜靜佇立。
她赤足站在光滑溫潤的蘊霞石上,身形纖細,仿佛最柔韌的水草。肌膚瑩白近乎透明,帶著初生嬰兒般的純淨無瑕。及腰的長發並非墨黑,而是一種流動的、如被霞光浸透的溪水般的銀紫色,發梢還縈繞著點點未曾散儘的金色光塵。身上僅覆蓋著一件由純粹霞光織就的輕紗長裙,裙擺無風自動,流淌著水波般的光澤和霞暈。一雙眼睛緩緩睜開,瞳孔是極淺的琉璃色,清澈得能倒映出整個溪穀的璀璨流光,裡麵盛滿了初生孩童對浩瀚世界最原始、最純粹的好奇與茫然。
她微微動了動手指,似乎對這具全新的軀體感到陌生。赤足試探著踩了踩蘊霞石,又小心翼翼地伸向清涼的浣霞溪水,足尖觸及水麵的刹那,一圈七彩的漣漪溫柔地蕩漾開來。她好奇地看著那漣漪,唇邊不自覺地綻開一個純淨得毫無雜質的笑容。
仙山深處,那終日被奇花異草環繞、流淌著生命之泉的洞府深處,盤膝靜坐的百花仙子,驀然睜開了雙眼。那雙眼眸深邃如蘊含萬花綻放又寂滅的輪回,此刻卻清晰地映照出浣霞溪畔那新生的光暈。一絲了然的、帶著無儘溫藹的歎息,無聲地拂過她唇畔。
流光一閃,仙子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蘊霞石旁。她並未刻意放出威壓,但周身自然流瀉的、源於萬花本源的生命與秩序之力,依舊讓溪穀的靈氣為之輕輕一滯。流雲般的廣袖拂過,帶起清雅沁人的百花暗香,瞬間蓋過了溪穀原本的草木清氣。
少女被這突然出現的絕美身影和那龐大而溫和的氣息驚得微微一縮,琉璃色的眼眸中好奇迅速被一絲本能的敬畏取代。她下意識地想後退,足跟卻抵住了光滑的石頭邊緣。
二、仙子賜名
“莫怕。”百花仙子的聲音溫潤如水,又帶著撫平萬物的寧靜力量,輕易地驅散了少女心中的那絲驚悸。她緩步上前,目光溫和地落在少女身上,如同春風拂過初綻的花蕾,“千載溪水潤骨,萬世霞光照魂,終得一點靈光不昧,化得此形。此乃天賜之緣。”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她伸出纖長瑩白的手指,指尖流淌著溫和的仙光,輕輕點在少女光潔的額心。一點微涼又溫潤的觸感傳來,仿佛最純淨的仙露滴落心湖,少女瞬間感到一種奇異的安寧與歸屬感,仿佛漂泊的靈魂終於找到了源頭。百花仙子的指尖在她額心停留片刻,仿佛在感應著什麼,又似在賜予著什麼。
“你生於浣霞溪畔,受溪水千年滋養,得霞光萬載點化。溪水是你的骨,霞光便是你的魂。”仙子收回手指,目光深邃地凝視著少女清澈的雙眼,“溪霞…此名可好?”
“溪…霞…”少女低聲重複著,這兩個音節仿佛帶著溪水的清冽與霞光的溫暖,無比自然地融入了她的靈識深處。她眼中那點敬畏迅速淡去,一種被認知、被命名的歸屬和喜悅浮上心頭,用力點了點頭,“溪霞…好。”聲音清脆,帶著初生般的純淨,如同溪流撞擊玉石。
百花仙子看著她懵懂歡喜的樣子,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不易察覺的憐惜。這憐惜很快被一種近乎天道般恢弘的肅然所取代。
“溪霞,”仙子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多了一種引渡眾生般的莊重,“你雖已得此仙靈之形,然草木之精,欲登無上大道,根骨神魂徹底蛻變,霞身不滅,與天地同輝,尚有一關,非曆不可。”
溪霞仰著頭,專注地聽著。那“無上大道”、“霞身不滅”對她而言遙遠而模糊,如同隔著一層薄紗看遠處的風景,隻有“非曆不可”四個字,帶著沉甸甸的重量,落入了她純淨的心湖,激起一絲漣漪。
三、仙子點化
“草木生靈,生於大地,長於天光,雖得靈慧,其根性卻與這紅塵萬丈、七情六欲相隔如淵。”百花仙子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溪霞,望向那渺不可知的輪回深處,“欲脫此桎梏,鑄就不朽道基,需入凡塵,以身親嘗,曆經‘三生三世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