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那具早已失去生機、僅憑慣性墜落的軀體,在仙門虛影顯現、泄露氣息的瞬間,似乎被那純粹神聖的光輝所吸引,下墜的姿態極其微弱地停滯了一瞬。
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瞬!
她那雙一直緊閉、被灰燼覆蓋的眼瞼,在仙門神聖光輝的映照下,極其突兀地、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仿佛沉睡了億萬年的石像,被一束意外的陽光驚醒。
然後,在沒有任何意識主導的情況下,在身體依舊向下墜落的過程中,她的頭顱,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一點一點地——轉向了仙門虛影的方向!
那雙早已熄滅、空洞死寂的赤金瞳孔,在轉向仙門的刹那,竟極其詭異地、極其微弱地——亮起了一星螢火般的微光!
那並非生命的複蘇,而是某種烙印在靈魂最深處、超越生死輪回的執念,在這神聖天門氣息的刺激下,於徹底寂滅前最後的——回光返照!
她的目光,穿透了翻滾的幽冥雲海,穿透了浩瀚的空間距離,死死地、貪婪地、帶著無儘眷戀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渴望……鎖定在那道細微的門縫上!
仙門虛影的光輝,純淨而冰冷,仿佛在無聲地詢問,又仿佛隻是漠然地映照著這渺小靈魂最後的掙紮。
在這最後的凝視中,在那星即將徹底熄滅的靈魂螢火深處,一股積壓了三生三世、超越了生死界限、凝聚了所有不甘與期盼的磅礴意念,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瘋狂湧動!
這意念需要一個出口!一個證明!一個跨越輪回的誓言!
然而,她的軀體早已枯竭,聲帶早已破碎,連最後一絲發出聲音的力量都已消失殆儘。
就在這意念即將隨著靈魂螢火一同熄滅、軀體即將徹底墜入下方玄黑雲海的刹那!
一滴淚!一滴極其微小、呈現出死寂灰燼之色、沒有任何光澤的——淚珠!竟毫無征兆地從她那隻勉強睜開、凝視仙門的赤金瞳孔眼角——無聲滑落!
這滴淚,是她殘軀最後一點水分被極致意念強行擠壓的產物,是她三生情劫、紅塵百苦、最終燃儘成灰後……最後的遺塵!
淚珠墜落!在仙門神聖光輝的映照下,在幽冥雲海翻湧的玄黑背景中,這滴灰燼之淚,如同宇宙中最卑微也最沉重的塵埃,無聲地劃過虛空……
墜向的方向,並非無底的雲海深淵。而是——那懸浮於雲海儘頭、散發著至高光輝的仙門虛影!
時間仿佛凝固。距離被意念無限拉近。
噗。
一聲輕若鴻毛觸地的微響。
那滴灰燼之淚,不偏不倚,恰好——滴落在了仙門虛影那巨大的、由純淨白玉構築的——門扉之上!
嗤——!!!
如同最滾燙的烙鐵按上了最純淨的冰雪!灰燼淚滴落點處,那神聖無瑕的玉質門扉上,瞬間向內凹陷!形成一個小小的、如同被酸液腐蝕的——焦黑色凹痕!
凹痕的邊緣,殘留著細微的、如同灰燼般的黑色痕跡,與周圍純淨無暇的白玉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就在這焦痕烙印在仙門之上的瞬間!
柳如煙那具早已枯槁的殘軀,如同耗儘了最後一絲存在的憑依,在仙門光輝的映照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崩解、化為飛散的灰白塵埃!
頭顱、軀乾、四肢……如同被狂風吹散的沙堡,迅速消散於幽冥雲海的玄黑與仙門的神聖光輝交織的背景之中。
然而,就在她崩散的眉心位置,在那最後一點意識即將徹底化為虛無的刹那!
一個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仿佛直接烙印在虛空法則之上的意念之聲,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如同法則本身發出的宣告,在仙門虛影與幽冥雲海之間——轟然回蕩!
“第三世……”“我……”“攜龍魂……歸來……”
聲音落下,如同最後一粒塵埃歸於大地。柳如煙存在的最後痕跡,徹底消散於無形。
唯有仙門虛影那巨大的白玉門扉上,那一點微小的、焦黑的淚痕烙印,無聲地訴說著一個卑微靈魂對至高法則最後的叩問與誓言。
雲海沉寂,天門無言。這滴叩響仙門的灰燼遺淚,在崩散的塵埃中,為燃儘的第二世紅塵劫灰,刻下了跨越輪回的……最終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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