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踝處盤旋的精純幽冥寒流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輕微的挪動都帶來刺骨的麻痹與深入骨髓的壞死感。蘇明霞的身體繃緊如弓弦,汗水在額角滲出,瞬間被周遭濃重的幽冥寒氣凍結成細碎的冰珠,簌簌滾落。她死死盯著岩壁夾縫深處那片更加濃稠的黑暗,靈魂的牽引感在那裡如同擂鼓般劇烈,指向唯一的生路,卻也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源自地脈核心的恐怖威壓。
剛才那冰晶人臉的短暫出現與消散,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提醒著她此地主人那冰冷而不可測的意誌。她不敢有絲毫停留,更不敢再踏錯一步。每一次落腳都傾儘全力感知著腳下岩石的細微變化,避開那些可能隱藏著幽冥裂隙或更可怕陷阱的幽藍薄霜區域。
呼吸變得極其艱難。吸入的空氣冰冷如刀,夾雜著幽冥死氣的特有腥甜,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將無數冰針灌入肺腑,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又迅速被烙印處的虛無劇痛和冰晶啃噬感淹沒。左半邊身體的麻木感越來越重,如同沉重的鉛塊拖拽著她,右臂承擔著林靜水全部的重量和維持平衡的壓力,肌肉酸痛得快要斷裂。
她幾乎是憑著本能和靈魂深處那股無法抗拒的牽引在移動,意識在劇痛、寒冷和高度警惕的拉扯下變得有些模糊。背上的林靜水,身體冰冷而沉重,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包袱。蘇明霞甚至一度以為他……不,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狠狠掐滅。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感知著腳下每一寸危險的土地,側耳傾聽著山風之外任何可能存在的追兵聲響。
就在她艱難地繞過一塊布滿猙獰幽藍苔蘚的巨大岩石,腳踝處的麻痹感讓她一個趔趄,身體劇烈前傾,幾乎要帶著林靜水一起摔倒的瞬間!
背上!
那一直如同沉石般、毫無動靜的林靜水!
毫無征兆地!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這顫動極其微弱,如同蝴蝶振翅掠過水麵,但在蘇明霞高度緊張、幾乎完全依靠觸覺感知背上重量的此刻,卻如同驚雷般清晰!
蘇明霞的心臟猛地一縮!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不是錯覺!
緊接著!她清晰地感覺到!林靜水那緊貼著她脊背的胸膛!那微弱到幾乎停滯的呼吸!節奏!極其突兀地!紊亂了!
不再是那種垂死般的均勻微弱!而是一種……驟然的——短促吸氣!仿佛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喉嚨!緊接著!是一次更深!更沉!帶著一絲痛苦意味的——抽氣!仿佛要掙脫無形的束縛!隨即!呼吸又猛地——停滯了一瞬!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扼斷!
這紊亂與停滯隻持續了短短一息!快得如同幻覺!下一刻!那微弱的氣息再次——歸於那種令人心焦的、仿佛下一秒就會斷絕的——平穩!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然而!蘇明霞背上那被汗水浸濕又凍結的衣衫下!緊貼著她皮膚的地方!清晰地!殘留著林靜水胸膛那刹那紊亂與停滯帶來的——冰冷觸感!
還有!就在那呼吸紊亂、停滯的瞬間!林靜水那一直低垂在她頸側的額頭!眉宇之間!極其輕微地!極其深重地——蹙了一下!形成一道深刻的、凝固著痛苦的——豎紋!這蹙眉同樣短暫,稍縱即逝,快得讓人無法捕捉,卻如同最鋒利的刻刀,在蘇明霞緊繃的神經上狠狠劃下了一道血痕!
蘇明霞的身體僵硬在原地,連腳踝處那刺骨的麻痹都暫時被忽略了。一股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他……有反應了?但這反應……是吉是凶?
是感知到了此地愈發濃鬱的幽冥地脈力量?是他體內那沉寂的龍魂碎片開始被這核心區域的能量喚醒?還是……僅僅是身體本能對極端寒冷的瀕死掙紮?
靈魂深處那模糊的記憶碎片中,關於“藥引”的模糊描述瘋狂閃現。九萼幽藍花!它生長在幽冥地脈節點之上!它的力量是林靜水唯一的生機!可這“生機”還未尋到,僅僅是靠近核心區域,僅僅是感應到這獨特的地脈寒氣,林靜水竟然就產生了如此劇烈的反應?!
這“反應”……是身體即將承受不住這恐怖環境的信號?還是……他體內的龍魂碎片,正在被這同源的力量吸引、拉扯、甚至……試圖掙脫玉佩和李雲熾意誌的束縛?!
蘇明霞猛地低頭,目光死死投向林靜水垂在她胸前的手臂。那手臂冰冷,皮膚在稀薄月光下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的灰白。她顫抖著伸出手指,想要去觸摸他手腕的脈搏,想要確認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瞬是否隻是她的錯覺。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林靜水皮膚的刹那!
林靜水胸前!那枚一直散發著針尖大小、微弱卻穩定溫熱的——龍紋玉佩!毫無征兆地!光芒!驟然——明滅了一下!如同風中殘燭!亮度!瞬間!黯淡了下去!幾乎要徹底熄滅!緊接著!又!頑強地!重新——亮起那一點微弱的光芒!但……光芒!明顯!不如之前穩定!如同承受著某種無形的、巨大的——壓力!在劇烈地——波動!搖曳!
這光芒的明滅與搖曳!恰恰!印證了蘇明霞最深的恐懼!
不是錯覺!林靜水的身體,或者說他體內那沉睡的龍魂碎片,確確實實對這幽冥地脈的核心力量產生了反應!這反應極其微弱,稍縱即逝,卻足以撼動那枚由李雲熾龍魂碎片和不屈意誌守護的玉佩!
此地力量的牽引!對龍魂碎片的吸引!已經開始了!
蘇明霞的手指僵在半空,冰冷的寒意從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臟。她看著玉佩那明滅不定、劇烈波動的微光,仿佛看到了李雲熾跨越三世的執念正在這幽冥寒氣的侵蝕下艱難支撐,看到了那脆弱的平衡正被一點點打破!
背上的林靜水再次陷入死寂,呼吸微弱而平穩,仿佛剛才的掙紮從未發生。但那眉宇間短暫深鎖的豎紋,那玉佩光芒的劇烈搖曳,卻如同烙印,深深灼刻在蘇明霞的心上。
她緩緩收回手指,沒有再去觸碰。隻是將背上的人,更加用力地、死死地往上托了托,用儘全身力氣維持著平衡。目光重新投向岩壁夾縫深處那片吞噬光線的黑暗,靈魂的牽引感依舊強烈,指向那未知的幽穀入口。
希望與毀滅,在此刻交織得如此緊密。每一步深入,都可能是靠近藥引的救贖,也可能是將林靜水體內那顆隨時可能引爆的龍魂碎片,推向徹底失控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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