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地下湖泊,唯有祭壇基座上那幅由暗金光流勾勒的立體地圖在無聲流轉。龍眼標記處滲出的墨綠死氣如同汙濁的毒蛇,盤踞在地圖西北角的險峻群山之上,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寒意。蘇明霞攥緊冰冷的“斷龍”匕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目光死死鎖住那個標記——那是她必須奔赴的深淵,也是靜水僅存的一線生機。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春日冰河初融的鳴響,自湖心傳來。
蘇明霞猛地轉頭!
隻見湖心那座古老的石門縫隙中,之前透出的那一點純淨乳白光芒,此刻如同蘇醒的螢火蟲群,分離出無數米粒大小、晶瑩剔透的乳白光點!這些光點輕盈、靈動,散發著溫暖而蓬勃的生機。
它們如同被無形的意誌引導,紛紛揚揚地飄散而出,並未隨意飛舞,而是極有秩序地在湖麵上空彙聚!光點互相吸引、串聯,眨眼間,便凝聚成一條柔和、明亮的乳白色光帶!
光帶如同一條蜿蜒的星河,跨越冰冷的湖水,精準無比地延伸而來!其儘頭,穩穩地指向祭壇基座上那幅光流地圖的西北角!最終,停駐在那散發著墨綠死氣的龍眼標記之上!
生機的指引!直指源頭!
這神跡般的景象讓蘇明霞心神劇震,然而,更讓她意想不到的異變,發生在她的右臂!
“喀啦…嚓嚓…”一連串細微卻清晰的冰裂聲,毫無征兆地從她纏繞著墨綠冰晶的右臂上響起!
蘇明霞愕然低頭!
隻見右臂上那布滿裂痕、散發著幽冥寒氣的墨綠冰晶,此刻竟主動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退散!如同春日暖陽下的殘雪!
冰晶並非徹底消失,而是如同退潮般收縮,最終在右臂手肘上方凝聚成拳頭大小、更加凝實、顏色也由墨綠轉為純粹幽藍的冰核!冰核內部,那團被淨化的地脈靈識光團,此刻清晰可見,不再扭曲掙紮,散發著溫和的光暈!
就在冰核形成的瞬間!
“嗡…”一股清晰、溫和、卻帶著強烈指引意味的意念波動!毫無阻礙地傳入蘇明霞的腦海!
這意念,正是來自那團被淨化的幽藍靈識!
它的目標,毫不猶豫地…也指向了祭壇地圖上的西北角!指向了那墨綠死氣盤踞的龍眼標記!
與石門光帶的指引完全一致!
但在這清晰的指引意念深處,蘇明霞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卻真實存在的矛盾情緒!
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仿佛那龍眼標記之地,是它永恒的噩夢源頭,是汙染它、囚禁它的深淵!僅僅是意念觸及那個方位,靈識傳遞來的波動都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栗!
然而,在這恐懼的深處,卻又混雜著一種無法壓抑的…渴望!一種近乎本能的、如同遊子思歸的迫切與期盼!仿佛那裡有它失落的核心,有它必須回歸的故鄉!這渴望,甚至壓過了那深刻的恐懼!
恐懼源頭,卻又渴望回歸!矛盾糾結,撕扯著這團純淨的地脈靈識!
這矛盾的意念清晰地傳遞到蘇明霞心中,讓她對那龍眼標記之地的凶險與複雜有了更深的認識。但此刻,她無暇細究這靈識的複雜心緒。
她的目光,被另一幕景象牢牢抓住!
那條由無數生機光點彙聚而成的乳白光帶,在指明了方向後,並未就此消散。其中一部分最為明亮、最為純淨的光點,如同歸巢的乳燕,輕盈地飄離光帶,紛紛揚揚地…落向昏迷不醒、氣息幾近於無的林靜水!
光點輕柔地覆蓋在他焦黑粉碎的胸口、布滿裂痕的麵容、以及那依舊在緩慢滲出粘稠暗金血液的可怕傷口上。
奇跡發生了!
那些蘊含著磅礴生機的乳白光點,在接觸到暗金血液的瞬間,並未被血液吞噬或汙染,反而如同最溫柔的靈藥!
隻見傷口深處滲出的、粘稠得如同岩漿的暗金血液,在乳白光點的照耀下,竟然不再向外滲出!反而如同受到了某種溫和力量的牽引,緩慢地、但卻真實地…向著傷口深處…倒流回去!
“嗤嗤…”細微的聲響中,那些最深、最恐怖的裂痕邊緣,隨著暗金血液的回流,竟然隱隱有了一絲微弱的…彌合跡象!雖然依舊焦黑猙獰,但那象征著生命本源流失的暗金血液,不再像之前那樣絕望地流淌出來!
雖然林靜水的呼吸依舊微弱得難以察覺,胸膛內腑的粉碎性創傷也絕非這點生機光點能夠修複,但這血液的回流與傷口邊緣的微弱彌合,如同在無邊黑暗中點亮了一盞微弱的油燈!
他的生機!在這生機光點的滋養下,沒有繼續流逝!被暫時地…吊住了!
這微弱的希望之光,瞬間驅散了蘇明霞心中最沉重的絕望陰霾!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但這一次,是滾燙的希望之淚!
她不再猶豫!左手猛地抹去臉上的淚痕,眼神變得無比堅毅!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林靜水冰冷沉重的身體,感受到他胸腔深處那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起伏——那是生機光點帶來的奇跡!
她的右手,則緊緊握著那柄指引著方向、散發著冰冷肅殺氣息的“斷龍”匕首。
她最後看了一眼祭壇地圖上那死氣彌漫的龍眼標記,看了一眼右臂幽藍冰核中傳遞著矛盾意念的地脈靈識,看了一眼湖心石門縫隙中依舊不斷飄散、彙入光帶的生機螢火。
三條路,在此刻彙聚成一條!
西北!龍眼!源頭!
蘇明霞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血腥與焦糊氣息的空氣,抱著懷中命懸一線的愛人,背負著冰晶內幽藍靈識的恐懼與渴望,緊握著“斷龍”匕首,決然地,踏上了那條由生機光帶和死亡氣息共同鋪就的…未知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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