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棺的震動,如同沉睡了萬載的凶獸被驚醒,發出沉悶而令人心悸的嗡鳴。棺蓋中央那顆渾濁的灰白晶石,妖異的暗紅血光如同活物般流轉,瞬間將平台周圍粘稠的暗綠水域和漂浮的棺槨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猩紅。
一股遠比水下觸腕巨獸更加古老、更加深沉、帶著濃鬱屍山血海氣息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山嶽,轟然降臨!空氣仿佛凝固成了鉛塊,沉重得讓人窒息。
緊追陸謙身後的幾條巨大墨綠背鰭,如同遭遇了天敵,猛地一滯!水下傳來幾聲壓抑的、充滿恐懼的嘶鳴,那幾條凶悍的觸腕巨獸竟毫不猶豫地調轉方向,攪起巨大的浪花,倉皇地朝著死水深處潛逃而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謙剛剛攀上平台邊緣濕滑血石的右手,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恐怖威壓一衝,五指一滑,整個人差點再次跌入水中!他死死摳住岩石縫隙,暗金色的魂火劇烈搖曳,死死盯住那具散發著不祥血光的青銅巨棺。
危機並未解除!趕走了豺狼,卻引來了更恐怖的洪荒巨獸!
“哢…哢哢哢…”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從巨棺內部傳來,沉重無比的青銅棺蓋,竟在沒有任何外力的情況下,緩緩地……滑開了一條縫隙!
一股更加濃鬱、幾乎化為實質的灰白色死寂寒氣,混合著億萬亡魂哀嚎般的怨念衝擊,如同開閘的洪水,從那條縫隙中洶湧噴薄而出!平台上的溫度驟降,血石表麵瞬間凝結出一層厚厚的、散發著惡臭的黑冰!
陸謙如墜冰窟,全身新生的血肉都在哀鳴,骨骼縫隙裡殘留的觸腕毒素和死寂侵蝕仿佛被引燃,爆發出鑽心的劇痛!混沌心燈瘋狂跳動,暗金光焰死死護住核心,才勉強抵擋住這直擊靈魂的寒氣與怨念衝擊。
縫隙越來越大,最終滑開了約莫尺許寬的一道口子。
沒有預想中跳出的恐怖僵屍或怨靈。
棺內,隻有一片深邃到極致的黑暗。那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連棺蓋晶石散發的妖異血光都無法照亮分毫。唯有在那片絕對黑暗的中心,懸浮著兩點……幽綠的光芒!
那並非火焰,更像是兩團凝固的、蘊含著萬古滄桑與無邊死寂的冰冷魂火!魂火緩緩轉動,最終,鎖定了平台邊緣,那個如同螻蟻般攀附著的、半人半骷髏的渺小存在——陸謙。
一股冰冷、宏大、不帶絲毫情緒的意念,如同萬載寒冰凝結的洪流,直接轟入了陸謙的意識深處:
>“汝身……歸墟……心燈……枯榮……異數……”
>“此界……牢籠……葬地……吾……守墓……”
>“交易……予吾……汝燈……一縷……本源……”
>“吾……予汝……脫困……之……鑰……”
這意念斷斷續續,卻字字如重錘,敲打在陸謙的靈魂之上!它一眼就看穿了陸謙體內混沌心燈的本質,以及他身負歸墟之種的氣息!它自稱是這片詭異死水世界的“守墓者”,將此地稱為“葬地牢籠”。它提出的交易簡單而殘酷——要陸謙獻出混沌心燈的一縷本源火種!作為交換,它會給予陸謙離開這“葬地牢籠”的“鑰匙”!
一縷本源火種!混沌心燈是陸謙曆經生死、融合歸墟之種才點燃的根基!損失本源,輕則道基受損,境界跌落,重則心燈熄滅,徹底淪為行屍走肉!這無異於剜心割肉!
“妄想!”陸謙的魂火中爆發出冰冷的怒意,意念毫不退縮地撞了回去:“以傷吾道基為代價,換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守墓者,你的‘鑰匙’,價值幾何?”
沉默。
棺中的黑暗似乎更加濃鬱,那兩點幽綠魂火微微閃爍,仿佛在審視著這隻敢於討價還價的螻蟻。恐怖的威壓如同潮水般層層疊疊湧來,壓得陸謙的骨骼咯咯作響,新生的血肉再次崩裂。
片刻,那股宏大的意念再次降臨,這次帶上了一絲極淡的、如同萬古寒潭泛起漣漪的波動,似乎是……一絲意外,又或是一絲興趣?
>“螻蟻……膽魄……可嘉……”
>“歸墟之種……共生……汝……非……凡……”
>“鑰匙……非虛……”
>“觀……汝身……有‘葬器’……碎片……氣息……”
>“吾……予汝……另一片……碎片……補全……”
>“此……亦為……‘鑰’……之一……”
意念落下的瞬間,一道微弱的烏光從棺內那片絕對黑暗中射出,懸浮在陸謙麵前。
那是一塊巴掌大小的青銅碎片!
碎片邊緣參差不齊,布滿歲月的銅綠和暗沉的血垢。其材質與那具青銅巨棺如出一轍,上麵同樣雕刻著扭曲的藤蔓與哀嚎人形的浮雕,隻是圖案更加破碎、古老。碎片中心,鑲嵌著一顆米粒大小、黯淡無光的灰白色晶粒,散發出與棺蓋晶石同源、卻微弱了無數倍的衰敗死寂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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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陸謙心神劇震的是,當這塊碎片出現的刹那,他藏在新生肋骨縫隙間的那枚得自黑衣人的古樸儲物戒,竟然……自行震動起來!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同源氣息,從戒指內部散發出來,與懸浮的青銅碎片遙相呼應!
“葬器碎片?!”陸謙瞬間明悟!那枚儲物戒的戒麵,同樣鑲嵌著一顆灰白晶石!那根本不是什麼儲物法寶的核心,而是另一塊“葬器”碎片的一部分!這青銅巨棺的守墓者,竟然感應到了他身上的另一塊碎片氣息,並拿出了與之同源的殘片作為交易籌碼!
它口中的“葬器”,恐怕就是類似這具青銅巨棺的存在!而“碎片”,則是開啟某些關鍵之地的“鑰匙”組件!湊齊碎片,或許真能掌控某種力量或打開某個通道!
“本源火種,絕無可能!”陸謙意念斬釘截鐵,魂火死死鎖定那塊懸浮的碎片。“以此殘片為代價,換我助你一次!力所能及,不違吾道!否則,玉石俱焚!”
他不再掩飾,丹田內混沌心燈猛地一跳,一股決絕的、引而不發的自毀氣息彌漫開來!同時,他引動了臂骨深處那縷得自空間亂流洗禮的空間印記,一股微弱卻危險的空間波動開始在他周身醞釀——他要向對方證明,他擁有攪亂此地空間、甚至可能引動歸墟死氣反噬的能力!他確實有“玉石俱焚”的籌碼!
棺中的幽綠魂火驟然收縮!顯然,陸謙身上爆發的空間波動和那股引動歸墟死氣的同源氣息,讓這位“守墓者”感到了忌憚。它似乎沒料到這個看似弱小的螻蟻,竟能掌握如此危險的力量。
死寂般的沉默籠罩平台,隻有灰白寒氣在無聲湧動,妖異血光在棺蓋晶石上流轉。無形的交鋒在意誌層麵激烈碰撞。
終於,那股宏大冰冷的意念再次傳來,這一次,似乎多了一絲……妥協?
>“螻蟻……汝……贏……”
>“碎片……予汝……”
>“助吾……一事……”
>“尋……‘葬火’……熄滅……之……因……”
>“線索……在……‘癸亥’……令……所指……‘沉淵’……”
>“他日……若得……答案……歸來……告之……”
>“此……為契……”
話音未落,懸浮在陸謙麵前的那塊青銅碎片,烏光一閃,瞬間消失,下一刻,直接出現在陸謙緊摳著岩石的右手掌心!一股冰冷沉重的觸感傳來,碎片表麵的銅綠和血垢仿佛活了過來,帶著一股蒼涼的意誌,烙印進他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