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結。
絕對的、深入骨髓與靈魂的凍結。
時間停滯,空間凝固。思維被冰封在絕望的遲滯中,唯有那源自混沌心焰核心、不屈掙紮的微弱光點,如同被投入萬載玄冰的星火,在陸謙被徹底凍結的意識深處,頑強地搏動著。
哢…哢嚓!
那聲源於凍結規則本身的、細微到幾乎不存在的裂響,在此刻瀕死的寂靜中,卻如同開天辟地的驚雷!
玄黑袍服男子混沌銀灰的眼眸中,那一閃而逝的訝異尚未完全斂去。
就是現在!
“破——!!!”
被冰封的靈魂發出無聲的、撕裂一切的咆哮!那一點掙紮的混沌光點,如同被壓到極致的彈簧,轟然爆發出最後的、孤注一擲的力量!它不再僅僅是掙紮,而是化作一根無形的、燃燒著混沌神性的尖錐,狠狠刺向意識凍結壁壘上那剛剛出現的、細微到極致的縫隙!
同時,左手無名指上,那枚劇烈閃爍的儲物戒指,空間符文的光芒在凍結的規則壓製下,如同瀕死的螢火,卻在這一刻,被混沌光點爆發出的神性力量瘋狂點燃!一道凝練到極致、帶著強烈空間撕裂意誌的波動,如同燒紅的鋼針,配合著靈魂尖錐,狠狠刺向同一點!
嗤——!
內外交擊!以點破麵!
那凍結時空的恐怖壁壘,在混沌神性與空間符文的合力衝擊下,那微不可察的縫隙,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麵,瞬間被撕開了一道…頭發絲般細微的裂痕!
這裂痕,對於凍結陸謙整體的恐怖力量而言,微不足道。
但對於他意識核心深處那一點掙紮的混沌光點,卻如同黑暗牢獄中鑿開的一線天光!
呼——!
被強行壓縮、瀕臨熄滅的混沌心焰核心,如同窒息之人猛地吸入了第一口空氣!一縷極其微弱、卻無比精純的混沌氣流,順著這道裂痕,艱難地、卻無比迅猛地…湧入!
轟!
如同火星落入油海!
瀕死的混沌心焰,在這縷精純混沌氣流的注入下,如同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猛地爆發出遠超之前的光芒!不再是搖曳欲滅的星火,而是化作一團劇烈燃燒、帶著不屈意誌的混沌火炬!火焰核心,那融合了源晶意誌、蘇芷遺澤、枯榮奧義的混沌神性,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激活!
“給我…燃!!!”
陸謙的意識在烈焰中咆哮!混沌心焰的光芒穿透了骸骨頭顱那空洞的眼眶,如同兩點驟然亮起的混沌星辰,死死盯住了那近在咫尺、散發著凍結萬古氣息的玄黑袍服男子!
反抗!這是源自生命最深處、麵對絕對碾壓時,最後的、最純粹的、燃燒神性的反抗意誌!
這股反抗的意誌是如此熾烈,如此決絕,甚至短暫地撼動了凍結骸骨的規則冰層,讓那布滿裂痕的暗金指骨,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玄黑袍服男子混沌銀灰的眼眸,清晰地倒映著那兩點驟然亮起的混沌星火,以及陸謙骸骨上那微乎其微的顫動。
他叩擊骨座扶手的指尖,極其細微地…停頓了一瞬。
那雙深邃如淵、仿佛凍結萬載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掠過一絲…玩味。
不是憤怒,不是驚訝,而是一種…如同棋手看到棋盤上某個角落,一枚原本以為已死的棄子,突然爆發出意料之外力量的…興味。
“嗬…”一聲極低、極輕的嗤笑,如同冰珠滾落玉盤,在死寂的白骨平台上響起,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倒是有趣的骨頭。”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那隻抬起、拂向陸謙的手,並未繼續壓下。反而,那五根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極其優雅地…淩空一抓!
嗡!
一股無形的、沛然莫禦的恐怖吸力,瞬間籠罩了陸謙的殘破骸骨!這股力量不再帶有凍結一切的寂滅意誌,卻更加霸道,更加不可抗拒!它無視了陸謙剛剛燃起的反抗意誌,無視了混沌心焰的灼灼光芒,如同無形的巨手,將他這副布滿裂痕的暗金骨架,連同那團劇烈燃燒的混沌心焰,硬生生地從凍結的冰層中“拔”了出來!
呼!
陸謙隻覺天旋地轉!骸骨被那股力量裹挾著,如同狂風中的敗葉,瞬間被拉扯到那玄黑袍服男子端坐的骸骨王座之前!
距離,近在咫尺!
陸謙空洞的眼眶,幾乎與那雙混沌銀灰、深不見底的眼眸平視!他甚至能“看”到對方眼中流轉的、如同星河漩渦般的奇異光芒,以及那層籠罩麵容的水銀光暈下,隱約透出的、近乎妖異的俊美輪廓。
冰冷!威嚴!深不可測!
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陸謙剛剛燃起的混沌心焰,如同遭遇了無形的重壓,光芒瞬間被壓製回骸骨頭顱深處,隻剩下兩點微弱卻倔強的混沌星火在眼眶中跳躍。靈魂深處傳來無法抗拒的顫栗,那是低階生命麵對更高層次存在的本能恐懼。
“孤的時間不多。”玄黑袍服男子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威壓。“你這副破骨頭,看著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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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掃過陸謙布滿裂痕的骸骨,掃過那在威壓下艱難燃燒的混沌心焰,最終,落在了陸謙左手無名指上,那枚依舊散發著微弱空間波動的儲物戒指上。
“癸亥令的鑰匙…不該是這副模樣。”他微微搖頭,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
下一瞬,他那隻淩空虛抓的手,五指猛地張開!
嗡——!!!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精純、更加浩瀚、蘊含著難以言喻的造化偉力的混沌洪流,如同天河倒灌,自他掌心轟然爆發!這洪流不再是毀滅的亂流,而是帶著一種…生滅輪轉、重塑萬物的磅礴意誌!它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流轉不定的混沌光暈,瞬間將陸謙的殘破骸骨徹底淹沒!
“呃——!!!”
陸謙的意識發出了無聲的慘叫!不是痛苦,而是一種…存在本身被強行撕裂、被投入造化熔爐、被重塑的極致衝擊感!
骸骨在洪流中劇烈震顫!那些布滿裂痕的暗金骨骼,在這造化混沌洪流的衝刷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骨骼表麵的葬滅道痕瘋狂閃爍,試圖抵抗這外來的重塑之力,卻被那洪流中蘊含的、更高層次的混沌意誌強行壓製、安撫,如同被馴服的凶獸!
骨骼在融化!不,更確切地說,是在分解、在重組!
暗金色的骨質如同被投入熔爐的金屬,在混沌洪流中軟化、變形!那些深可見骨的裂痕,被洪流中蘊含的造化能量強行彌合、填充!骨骼的形狀在微調,變得更加勻稱、流暢,如同被最頂級的匠師精心打磨過的神兵胚胎!骨骼的質感也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純粹的暗金,而是流轉著一種混沌的銀灰色澤,與暗金道痕交織,形成一種全新的、冰冷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金屬光澤!
更驚人的變化,發生在骨骼內部!
那團被壓製在頭顱核心的混沌心焰,在這造化洪流的衝擊下,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如同被注入了無窮的燃料,光芒瞬間暴漲!心焰的體積膨脹了數倍,核心的混沌神性在洪流的滋養下變得更加凝練、深邃!心焰的形態也在變化,不再是一團火焰,而是隱隱化作了一盞…燈盞的雛形?一盞燃燒著混沌火焰、底座烙印著枯榮輪轉與葬滅道痕的虛幻燈盞!
這盞心燈雛形甫一出現,便散發出一種穩定、包容、仿佛能承載萬物生滅的厚重氣息!它成了陸謙新的力量核心,新的生命源泉!
而這,僅僅是開始!
那混沌洪流在重塑骨骼的同時,分流出無數道更加精微、更加柔和的混沌絲線,如同活物般,纏繞上陸謙那副骸骨!
血肉!筋絡!血管!
這些早已在沉淵胃囊和空間亂流中湮滅的生機組織,此刻竟在這造化混沌絲線的牽引下,憑空凝聚、生長!
嗤嗤嗤!
無數細密的、閃爍著混沌光澤的肉芽,如同初春的嫩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暗金混沌骨骼的表麵滋生出來!它們瘋狂地生長、蔓延、交織!混沌絲線穿梭其中,勾勒出筋絡的雛形,編織出血管的網絡!
劇痛!不,是麻癢!是億萬隻螞蟻在骨骼上爬行、啃噬、又帶來新生血肉的奇異感受!陸謙的意識在這劇烈的感官衝擊下幾乎昏厥,卻又被心燈雛形強行穩住。
他“看”著自己。
慘白的、帶著混沌銀灰光澤的肌肉纖維在骨骼上迅速覆蓋、填充、塑形!淡金色的、蘊含著微弱生機的血液,開始在剛剛成型的血管網絡中汩汩流淌!皮膚…如同最上等的玉石,帶著溫潤的光澤,在血肉之上飛速蔓延、覆蓋!
轉瞬之間!
一副修長、勻稱、肌肉線條流暢而蘊含著爆炸性力量的人形軀體,便在那混沌洪流的包裹中,初步成型!
這具新生的軀體,皮膚呈現出一種溫潤的玉白色,隱隱流轉著混沌的銀灰光澤。肌肉並非賁張虯結,卻蘊含著一種內斂的、如同繃緊弓弦般的可怕力量感。每一寸肌膚之下,仿佛都蟄伏著混沌的能量。而在其深處,那副烙印著葬滅道痕的暗金混沌骨骼,如同支撐天地的神金,散發著冰冷而堅固的氣息。
陸謙的意識,終於從骸骨的禁錮中,“落”回了這具新生的軀體之內。
一種難以言喻的…完整感,如同溫暖的潮汐,瞬間淹沒了他的靈魂。
他能感受到心臟在胸腔內重新有力地搏動——咚!咚!咚!每一次搏動,都泵動著淡金色、蘊含著枯榮生機的血液湧向全身!他能感受到肺部擴張,吸入這死寂之地冰冷汙穢、卻又真實存在的空氣!他能感受到皮膚接觸空氣的微涼,感受到下方骸骨王座的堅硬冰冷!
活著!
真正的活著!
血肉重生!
然而,這重獲新生的狂喜尚未升起,便被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威壓死死摁住!
玄黑袍服男子那雙混沌銀灰的眼眸,如同兩輪冰冷的混沌漩渦,正淡漠地審視著他這具剛剛塑造成型的軀體。那目光,如同在打量一件剛剛完工、等待檢驗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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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能入眼。”男子薄唇微啟,吐出冰冷的評價,帶著一絲施舍般的意味。“記住這副模樣。孤賜予你的,不止是血肉。”
他搭在骨座扶手上的另一隻手,極其隨意地屈指一彈。
咻!
一道細如牛毛、卻凝練到極致的混沌指風,無聲無息,快逾閃電,瞬間沒入了陸謙新生的眉心!
轟!
陸謙渾身劇震!新生的識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顆混沌炸彈!無數破碎、扭曲、帶著恐怖威壓的信息洪流,瞬間炸開!強行烙印進他意識的最深處!
那是一幅幅殘缺的、卻無比清晰的畫麵:
一座被血與火籠罩的古老城池…一麵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繡著猙獰九首蛇圖騰的黑色大旗…一個被無數鎖鏈貫穿、釘死在白骨祭壇上、發出無聲咆哮的模糊身影…以及…一枚樣式古樸、散發著幽暗光澤、邊緣刻有“癸亥”二字的玄鐵令牌的清晰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