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棺懸於腐骨泥沼之上,萬靈威壓如實質的海嘯席卷而來,陸謙渾身骨骼都在呻吟。那並非尋常的威壓,而是無數湮滅生靈最後哀嚎凝聚成的精神潮汐,裹挾著亙古的死寂與絕望,瘋狂衝擊他的識海。
“呃啊——!”
陸謙抱頭嘶吼,七竅瞬間溢血,眼前幻象叢生:無數扭曲的麵孔在泥沼中沉浮、尖嘯;星辰崩滅,大地陸沉,血染蒼穹;古老而巨大的藤蔓貫穿天地,貪婪吮吸著世界的生機,最終卻被更幽邃的黑暗吞噬……混亂與毀滅的畫卷瘋狂撕裂著他的意誌。
識海中心,枯榮心燈的光焰被壓縮到極致,燈焰如風中殘燭,搖曳欲熄。燈盞上那幾道新生的暗金道痕,此刻卻成了唯一的錨點,艱難地抵禦著這股足以碾碎靈魂的洪流。每一次衝擊,都像是萬鈞巨錘狠狠砸在心燈之上,道痕明滅不定,傳遞出瀕臨破碎的哀鳴。
“不能…倒在這裡!”陸謙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口腔裡滿是鐵鏽的腥甜。蘇芷以命換來的生機還在體內流轉,雖微弱,卻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他瘋狂催動《枯榮經》,識海內,那輪生死輪轉的混沌漩渦雛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起來,強行吸納著侵入識海的毀滅意念,試圖將其轉化為支撐心燈的枯寂之力。
“枯…寂…為薪!”他低吼,意誌如同被反複鍛打的鐵胚,在毀滅的狂潮中淬煉。心燈的火苗,竟在這瘋狂的榨取與轉化中,猛地向上一躥!那黯淡的橘紅色火焰深處,一絲難以察覺的混沌色悄然滋生。
然而,這微弱的反抗,如同投入怒海的石子,瞬間被更大的浪頭淹沒。
嗡——!
青銅棺槨驟然發出一聲更加悠遠、更加蒼涼的顫鳴。棺蓋之上,那些模糊的古老圖騰仿佛活了過來!糾纏的藤蔓紋路瘋狂蠕動、延伸,竟似要掙脫青銅的束縛;星辰圖案驟然亮起,投射出冰冷的光束;而那些模糊的巨獸輪廓,則發出無聲的咆哮,恐怖的威壓陡增十倍!
轟隆!
陸謙腳下的腐骨泥沼徹底沸騰!不再是氣泡,而是無數森白的殘肢斷臂、覆蓋著黏稠黑泥的頭骨,被無形的巨力從泥沼深處硬生生撕扯出來!它們扭曲著、掙紮著,如同地獄之門洞開後湧出的亡靈大軍,帶著衝天的怨毒與死氣,化作一道道汙濁的濁流,爭先恐後地撲向懸棺!
萬靈朝拜!萬靈獻祭!
整個空間的光線都被那懸浮的巨棺吸攝,變得更加昏暗。隻有棺槨本身,在無數亡靈死氣的灌注下,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幽暗光澤。鎖鏈繃得更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似乎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斷!
“吼——!”
一聲無法形容的咆哮,並非來自物質世界,而是直接在陸謙的識海深處炸響!那是棺中之物的意誌,古老、混亂、貪婪,充斥著對一切生機的極致憎恨與毀滅欲望!
陸謙如遭雷擊,識海劇震,剛剛強行穩固的心燈火苗再次瘋狂搖曳,幾乎熄滅。全身經脈如被無數燒紅的鋼針穿刺,枯榮真氣徹底失控,在體內左衝右突。他再也支撐不住,“哇”地噴出一大口粘稠的、帶著內臟碎塊的汙血,身體搖晃著,眼看就要被腳下翻湧的屍骸淤泥徹底吞沒。
就在意識即將沉淪的瞬間,一股源自丹田深處、源自那盞混沌心燈的本能悸動,猛地刺穿了他瀕臨崩潰的意誌!
焚!焚儘眼前這褻瀆生死的汙穢!
一股無法遏製的、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暴戾與瘋狂,混合著《枯榮經》枯寂到極致所醞釀出的毀滅衝動,轟然爆發!
“給我…燒!”陸謙雙目赤紅,布滿血絲,瞳孔深處那點枯寂的灰白與暴烈的暗金瘋狂輪轉。他不顧一切地催動丹田內那輪微小的混沌漩渦,將全身殘存的枯榮真氣、心燈之力,連同剛剛被萬靈威壓強行淬煉出的那一絲混沌色焰火,儘數灌注於右臂!
嗤啦!
右臂衣袖瞬間化為飛灰!整條手臂的皮膚寸寸龜裂,露出下方暗紅色的肌肉紋理和森然白骨。但詭異的是,那些白骨之上,竟烙印著與心燈道痕同源的、更加繁複玄奧的暗金紋路!
噬靈骨爪!
五指箕張,骨節發出刺耳的爆響。掌心處,一點混沌色的火星驟然亮起,微弱,卻帶著焚滅萬物的恐怖氣息。
陸謙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將這隻燃燒著混沌火星的骨爪,狠狠拍向身下翻湧的、由無數屍骸怨念凝聚的腐骨泥沼!
“焚天!”
轟——!
那點混沌火星落入汙濁淤泥的瞬間,並未熄滅,反而像是火種墜入了滾油!
難以想象的一幕發生了!
以陸謙骨爪拍落之處為中心,混沌色的火焰如同擁有生命般,瘋狂地蔓延、吞噬!不再是橘紅,而是深邃、內斂、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混沌之色!火焰所過之處,那些哀嚎的殘肢、怨毒的頭骨、粘稠的屍泥,如同被投入煉獄熔爐的蠟油,發出“滋滋”的恐怖聲響,瞬間消融、氣化!
黑色的怨氣被點燃,化作燃料;森白的骨骸被煉化,成為火焰的薪柴!混沌之火貪婪地吞噬著淤泥中蘊含的磅礴死寂與毀滅能量,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燒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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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急速擴散,範圍越來越大,形態也在急速變化。它不再是一團散亂的火,而是迅速凝聚、塑形!轉瞬之間,一朵龐大無比、花瓣邊緣流淌著混沌光焰的火焰巨蓮,在腐骨泥沼之上轟然綻放!
蓮心,正是陸謙那燃燒著的手臂!
焚天蓮焰!
這是枯榮心燈融合了葬滅道韻、在絕境中吞噬萬靈死氣後,爆發出的恐怖異變!它焚燒的不僅僅是物質,更是怨念、死寂、毀滅這些負麵本源!
“嗚——!”
懸空的青銅巨棺猛地一震!那古老混亂的意誌似乎被這朵突然綻放、焚燒它“祭品”的混沌火蓮激怒了!棺蓋上的藤蔓圖騰瘋狂扭動,幾乎要破棺而出。束縛棺槨的九條巨大鎖鏈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火星四濺!
轟!轟!轟!
三道遠比之前粗大、凝練百倍的慘綠光柱,如同來自九幽的審判之矛,撕裂昏暗的空間,帶著滅絕一切生機的死寂意誌,悍然轟向火蓮中心的陸謙!光柱未至,那恐怖的威壓已將陸謙周圍的混沌火焰都壓得向內凹陷!
“枯榮…同寂!”陸謙目眥欲裂,嘶吼著榨乾最後潛能。焚天蓮焰驟然向內塌縮,所有的混沌火焰瞬間回流,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麵邊緣流淌著葬滅道韻的暗金色心燈盾影!
盾影之上,暗金道痕瘋狂閃爍,明滅不定。
砰!砰!砰!
三道慘綠死光狠狠撞在燈盾之上!無法形容的巨響震得整個空間都在顫抖!
第一擊,燈盾劇烈凹陷,暗金道痕瞬間熄滅大半,陸謙右臂骨骼發出清晰的碎裂聲,整個人被巨力壓得半跪在僅存的、未被火焰焚儘的硬地上,膝蓋下的岩石寸寸龜裂!
第二擊,燈盾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陸謙七竅鮮血狂噴,噬靈骨爪上的混沌火焰幾乎熄滅,手臂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碳化!
第三擊,降臨!
“給我…吞!”陸謙眼中閃過最後的瘋狂,不閃不避,反而將那隻已經半碳化、骨骼密布裂紋的噬靈骨爪,悍然迎向那最後一道、也是最恐怖的慘綠死光!掌心處,一點微弱到極致的混沌火星頑強閃爍,帶著一股吞噬萬物的貪婪意誌!
嗤——!
骨爪與死光接觸的瞬間,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令人牙酸的消融聲。慘綠死光如同劇毒的強酸,瘋狂腐蝕著骨爪!暗金骨紋急速黯淡、崩裂!
“呃啊啊啊——!”陸謙發出野獸瀕死般的慘嚎,整條右臂的血肉在死光侵蝕下飛速消融、汽化,露出下方同樣在被腐蝕、變黑的臂骨!鑽心蝕骨的劇痛幾乎讓他昏厥。
然而,就在臂骨即將被徹底洞穿、毀滅的刹那,噬靈骨爪掌心那點微弱的混沌火星,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吸力!
它不再試圖抵抗死光的毀滅,而是……瘋狂地吞噬!
如同一個貪婪的黑洞,混沌火星不顧自身即將熄滅的危險,強行撕扯、吞噬著慘綠死光中蘊含的那股精純到極致的死寂與毀滅本源!這股力量,遠比泥沼中的怨念死氣更純粹、更高等!
火星在吞噬中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爆炸,卻又頑強地維持著那一點微光。它像一把雙刃劍,一邊為陸謙抵擋著死光的毀滅,一邊又瘋狂地抽取著死光的力量,強行灌注回他那瀕臨崩潰的右臂骨骼!
臂骨上瀕臨熄滅的暗金道痕,在注入這股精純死寂之力後,竟開始閃爍起一種詭異的光澤,斷裂處有細微的混沌色光絲在艱難地彌合!這過程痛苦萬分,如同將燒紅的鐵水灌入骨髓,但臂骨的強度,竟在毀滅與新生的拉鋸中,被強行淬煉、提升!
枯榮轉換,在生死邊緣被逼迫到了極致!以毀滅之力為薪柴,點燃涅盤之火!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