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囤一家灰溜溜地逃走,村民們的議論聲並未停歇,反而更加熱烈。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鐵屑,死死地釘在那頭巨大的野豬上,眼神裡混雜著羨慕、驚歎,還有一絲掩不住的渴望。
李默不理會周圍的嘈雜,他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聲音不高,卻蓋過了所有議論。
“各位叔伯鄉親,這豬肉,我自家也吃不完。即便拿出去賣,也得到十公裡以外的鎮子上去,一來一回我也累。乾脆這樣好了,我決定按供銷社豬肉價的八成賣給大家,沒錢的,拿糧食、布票、或者家裡其他等價值的東西來換也行!”
此言一出,人群先是詭異地靜了一秒,隨即如滾油裡潑了冷水,瞬間炸開了鍋!
“啥?不要肉票?”
“還比供銷社便宜兩成?”
“我的老天爺,小默這孩子,是說真的?”
短暫的難以置信過後,人群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這年頭,肉比金子都金貴,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李默這舉動,無異於天上掉餡餅!
“小默這孩子,敞亮!”村裡德高望重的老人撚著胡須,率先點頭表態。
李默心裡有數,這頭野豬王隻是個開始,他以後還要靠山吃飯,和村裡人打好關係,百利無一害。
今天讓出去的利,明天就能換回更多的便利。
老陳頭在一旁磕了磕煙灰,看了一眼李默,又掃了一眼沸騰的人群,心裡跟明鏡似的。
他瘸著腿上前一步,粗著嗓子喊道:“都彆吵吵了!我那部分肉也聽小默的,一起換了!”
他頓了頓,想起那兩隻忠犬,想起自己差點被開膛破肚的瞬間,聲音沉了下去。
“我老陳的命是小默撿回來的,這畜生也是他一個人拚死拿下的。他有這個本事,更有這個心胸!以後誰要是再敢在他背後嚼舌根曲曲他的不是,彆怪我老陳頭的槍不認人!”
老陳頭的話擲地有聲,把李默抬得高高的,這番話,徹底堵死了某些人可能生出的小心思。
這時,人群分開一條道,王屠戶肩寬背厚地走了進來。
他沒看彆人,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頭野豬,眼神從最初的震驚轉為專業的審視。
王屠戶繞著豬走了兩圈,用手按了按豬皮的厚度,又掰開豬嘴看了看那駭人的獠牙,最後才把目光落在李默身上。
“小子,好樣的!”王屠戶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又沉又厚,“這豬,我來親自給你操刀,不收你一分錢!”
村裡人都知道,王屠戶的刀,輕易不出手,更彆提免費,他這是打心眼裡佩服李默。
看到王屠戶之後,李默的目光立馬越過人群,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最終落在了那個端著碗,正費力擠過來的姑娘身上,是王屠戶的女兒,王春花。
她臉蛋紅撲撲的,不知是跑的還是急的,腦後的大辮子一甩一甩,透著一股生機勃勃的勁兒。
看到王春花,李默緊繃的神經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撥動了一下。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個總愛跟在他身後,咋咋乎乎卻又時常偷偷往他口袋裡塞煮雞蛋的姑娘,和眼前這張明媚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上一輩子,他窮困潦倒,連自己都喂不飽,更彆提弟妹,哪裡敢想這些風花雪月的事。
隻能將這份情意,連同自己的窘迫,一起深埋心底,假裝不知。
沒想到重活一世,兜兜轉轉,這姑娘火辣辣的眼神又一次落在了自己身上。
“默哥,擦把臉,喝口水潤潤嗓子!”王春花終於擠到跟前,把手裡的粗瓷碗和搭在胳膊上的毛巾往前一遞,聲音清脆響亮,也很是好聽。
周圍幾個探頭探腦的姑娘,被她這麼一嗓子吼得,羨慕又嫉妒地縮了縮脖子。
李默沒說話,接過了毛巾。毛巾帶著一股乾淨的皂角味,擦在臉上,連帶著血腥和疲憊都淡去了幾分。
他拿起碗,仰頭將那碗帶著一絲甘甜的井水一飲而儘。
清涼的井水滑過喉嚨,澆熄了五臟六腑的燥火。
李默看著王春花那雙亮晶晶的、毫不掩飾的眼睛,竟覺得比山裡的月光還要好看幾分。
王春花見他喝完,然後接過空碗,緊接著又瞪了一眼旁邊幾個還在偷瞄的女生,叉著腰哼了一聲,“看什麼看?沒見過英雄啊?還不趕緊回家拿盆來,彆待會好肉都被先分完了!”
那潑辣又護人的模樣,讓周圍人一陣哄笑,也讓李默的嘴角,不受控製地牽起了一抹弧度。
兩人在小時候就認識了,此時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家常。
見到故人,李默心情也極為大好,因為伴隨著長大村裡小時候經常一起玩的小夥伴會各奔東西。聚少離多是常態,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二字。
另一邊,王屠戶的刀很快就動了起來,他手法精湛,刀鋒過處,皮肉分離。
可當他切開豬背,看到那深可見骨的刀傷和被巨力震裂的脊骨時,操刀的手都頓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他抬頭看了看李默,眼神徹底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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