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漸隱,雞鳴三聲,天邊泛起一層灰蒙蒙的魚肚白。
夜裡的風雨早已停歇,隻剩下屋簷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像是舍不得這夜的纏綿。
李默睜開眼,懷裡的女人睡得正香像隻饜足的貓兒,眼角眉梢都舒展開來,沒了白日裡的愁苦。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穿好衣服。
臨走前,他從懷裡掏出厚厚早就準備好的一疊大團,整整二百塊錢,放在了枕邊。
可他動作再輕,白秋月還是醒了。
她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李默的人,而是枕邊那刺眼的一抹紅。
她的眼神瞬間變了,睡意全無,那剛剛還帶著暖意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李默想說點什麼,卻見白秋月一言不發地坐起身用被子裹緊自己,然後拿起那疊錢站到床下,直直地遞到他麵前。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
李默看著她。
前世,白秋月在村裡的口碑極好,堅韌,本分,從不占人便宜。
可前世的她,也從未麵對過如此巨大的誘惑。
二百塊,足夠一個普通家庭不吃不喝攢上好幾年,這筆錢,能改變太多事情。
他承認,他是有一定試探成份在。
重生歸來,除了家裡親弟妹,他誰都不信,隻信自己。
他可以給白秋月依靠,給她一個安穩的未來,但前提她還是那個李默記憶中的女人。
李默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既希望她能坦然收下,從此生活無憂,又怕她真的收下,那他們之間就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見李默不說話,白秋月眼眶倏地紅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和失望。
“李默在你眼裡,我就是這種人?陪你睡一覺,就值這個價?”
她把錢狠狠朝他懷裡一塞,“你把錢拿走!我白秋月是窮,是命賤,可我還沒下賤到要賣自己的地步!”
這番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李默心口。
他看著她通紅的眼睛,那裡麵滿是被人誤解和羞辱的委屈,沒有半分對金錢的貪婪和算計。
是他想錯了。
是他用自己上一世在刀口舔血時養成的多疑,玷汙了她的真心。
李默心裡湧上一股愧疚,他伸手抓住她冰涼的手腕,將人拉進懷裡,聲音低沉沙啞,“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白秋月在他懷裡掙紮,拳頭一下下捶在他結實的後背上,卻沒什麼力氣更像是發泄。
李默任由她打著收緊手臂,將她死死地箍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發頂。
“我的意思是,你是我李默的女人,我不想讓你再過苦日子。”
頓了頓,李默湊到她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笑道:“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也要我為我想想啊!不把身子養好點,把胯養大點,我一身力氣完全沒有用武之地,昨夜你倒是儘興了,我還沒儘興呢。”
這葷話粗俗又直接,卻瞬間衝散了屋裡凝重的氣氛。
白秋月捶打的動作停住了,臉頰“騰”地一下燒到了耳根,她又羞又氣,在他腰間的軟肉上掐了一把。
“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嘴上罵著,身體卻軟了下來,不再掙紮。
李默知道,這道坎算是過去了。
他心裡那塊懸著的石頭也落了地,對這個女人的憐惜和喜愛,又深了幾分。
他鬆開她,重新拿起那疊錢,不容置喙地抽出五張,塞進她手裡。
“五十塊,不能再少了!聽話拿著去扯幾身新布料,買點好吃的,你要是再推三阻四,我可就真生氣了。”
五十塊,對現在的白秋月來說,依然是一筆巨款。
但這次,她沒有再拒絕。
她知道,這是這個男人表達關心的方式,雖然粗暴,卻很真誠。她若是再推拒,就真的傷他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