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的空氣,凝固得像塊鐵。
劉滿倉的腦子徹底炸了,嗡嗡作響。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怎麼可能在同一天,被所有人一起翻了出來!
是誰?
到底是誰在背後搞他?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王建國、章福海、還有那些他甚至叫不出名字的村乾部。
每一張臉上,都寫滿了冰冷的、看死人一樣的漠然。
“冤枉!我是被冤枉的!”
劉滿倉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聲音淒厲,充滿了絕望。
“這是陷害!是有人聯合起來要搞我!我不服!”
他像個瘋子一樣揮舞著手臂,唾沫星子橫飛。
主位上,公社一把手冷冷地看著他表演,直到他聲嘶力竭,才用指節敲了敲桌麵。
“咚咚。”
聲音不大,卻像重錘砸在劉滿倉的心上。
“劉滿倉同誌。”
王建國慢悠悠地開口了,聲音平淡卻帶著千鈞之力。
“你說你是被陷害的。好啊。”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裡透出銳利的鋒芒。
“你敢不敢,對著你頭頂的國徽發個誓。就說你剛才喊的每一個字,都對得起你這身衣服,對得起你當過的兵。說你從來沒貪過一粒米,沒占過一分錢,沒欺負過一個老百姓,你敢嗎?”
你敢嗎?
三個字,像三座大山,轟然壓下。
劉滿倉所有的叫囂、所有的瘋狂,瞬間被壓得粉碎。
他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發誓?
他怎麼敢!
那些事,他都做過!
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從漲紅變成豬肝色,最後變成一片死灰。
他蔫了。
像一隻被戳破了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連站都站不穩,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
“看來你是不敢了。”
章福海發出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他從隨身的布包裡掏出一份按著紅手印的紙,狠狠拍在桌上。
“這是李老三家的親筆證詞!上麵寫得清清楚楚,當年你是怎麼威逼利誘,搶了他兒子進廠的名額!”
“我們村的會計也把七二年的賬本帶來了!”
另一個大隊長也站了起來,將一本發黃的賬本扔到會議桌中央。
“請劉大隊長給我們解釋解釋,為什麼村裡賣木材的收入,和公社記錄的數目,差了整整一百二十塊錢!這筆錢,進誰的口袋了?”
“還有六八年的救濟糧!”
“還有....”
人證!
物證!
一條條,一樁樁,如同一道道催命符,將劉滿倉釘死在了恥辱柱上。
公社一把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聲音如同炸雷。
“夠了!”
他指著癱軟如泥的劉滿倉,一字一頓地宣布。
“即日起,撤銷劉滿倉小河村民兵隊長及一切職務!立即停職!接受調查!”
最終的調查結果,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觸目驚心。
這個作威作福了近好些年年的劉大隊長,被查出的貪汙、瀆職、倒賣集體財產等罪名,足夠他把牢底坐穿。
他家裡的財產被全部清繳,用來償還那些年被他侵吞的集體資產。
當他被戴上手銬,從公社大院裡押走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徹底垮了,像個失了魂的空殼。
他曾經的風光,他的官威,他的一切,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中,被碾得粉碎。
.....
與此同時,在鄰村一個廢棄的打穀場。
趙霸天被一根粗麻繩吊在房梁上,整個人被打得像個發脹的豬頭,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和鼻孔裡都掛著乾涸的血跡。
他被打了一天一夜,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放....放我下來....”
他用嘶啞的聲音哀求著,“我沒錢....我家的房契....你們不能拿走....”
他心裡還抱著最後一絲僥幸,隻要死不承認,隻要拖下去,或許還有轉機。
“沒錢?”
那個叫鬼手三的八字胡,正蹲在地上,用一根草棍剔著牙。
他聞言抬起頭,笑了。
“趙霸天,你爹叫趙老四,你娘是李家村的,家裡一畝二分地,你還有個嫁到上遊村的姐姐....要不要我再給你念念?”
趙霸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這些人,早就把他家查了個底兒掉!
“我們老板的規矩,就是願賭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