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裡死寂一片。
濃烈的硝煙和血腥味混雜在一起,嗆得人喉嚨發乾。
陳建軍癱坐在地上,渾身脫力,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那雙布滿老繭的手,依舊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感覺自己像是剛從滾油裡撈出來,又被扔進了冰窟窿,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李默的狀態還算可以。
不過雖然是受了輕傷,但是現在身上血淋淋的,有自己的血也有那些畜生的血液,以至於他現在看上去像是是個血人,讓人不由觸目驚心。
他沒有第一時間處理自己的傷口,而是先走到陳建軍身邊,看了一眼,確認老頭隻是脫力,沒有大礙。
然後,他立刻轉身,快步衝向那棵大樹下。
黑豹躺在地上,氣息奄奄,腹部和背上是幾道深可見骨的爪痕,鮮血汩汩地往外冒,將身下的泥土都染成了暗紅色。
它的一條前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顯然是斷了。
“嗚....”
看到李默過來,黑豹發出了極其微弱的嗚咽聲,不過眼神好像是寫著炫耀與驕傲。
“好樣的,是個爺們。”
李默蹲下身,聲音裡帶著一絲罕見的溫和。
他從行囊裡掏出那個油紙包,裡麵是早就準備好的金瘡藥。
李默毫不吝嗇地將大半瓶藥粉,全部灑在黑豹那些猙獰的傷口上。
接著,他抽出開山刀,走到旁邊,三兩下就砍斷了幾根手腕粗的樹枝,削去枝杈,又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擺,做成了一個簡易的夾板。
“忍著點,會有點疼。”
李默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扶黑豹那條斷掉的腿。
這個過程,劇痛難忍。
黑豹疼得全身肌肉都繃緊了,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嗚嗚”聲,但它硬是咬著牙,沒有掙紮,甚至沒有亂動一下。
那雙黑色的獸瞳,隻是死死地看著李默,充滿了絕對的信任。
李默動作麻利地將它的斷骨對正,用木板固定,再用布條一圈圈地纏緊。
整個過程,他的手穩得沒有一絲顫抖。
癱在地上的陳建軍,掙紮著爬了過來,看到這一幕,眼眶都紅了。
“小默....這....這狗....”
“死不了。”李默頭也不抬地道,“都是皮外傷,骨頭接上了,養養就好。”
“我來!我來照顧它!”老陳頭自告奮勇,語氣斬釘截鐵,“這活兒我熟,你歇著,你身上也是傷!”
他小心翼翼地照顧小黑,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李默點了點頭,沒跟他客氣。
自己身上的傷勢,自己知道。
掏出另外一瓶止血藥,同樣的對自己傷口撒了起來。
做完這些,李默甚至都顧不得休息。
站起身,拎著那把依舊滴著血的開山刀,走向了那幾具龐大的老虎屍體。
接下來的一幕,讓剛剛緩過一口氣的老陳頭,再一次把眼睛瞪得像銅鈴。
隻見李默走到一頭看起來勉強還算完整的雄虎屍體旁,手裡的開山刀,在他手中變得輕盈而靈巧。
刀尖從老虎的下顎處刺入,沿著腹部的中線,一劃到底。
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然後,他開始剝皮。
那把削鐵如泥的開山刀,此刻像一把最精準的手術刀。
刀鋒在皮肉之間遊走,發出“唰唰”的輕響。
每一次切割,都恰到好處,既能將虎皮與血肉完美分離,又不會損傷分毫皮下的脂肪。
一張完整的、巨大的虎皮,就這麼被他嚴絲合縫地剝了下來。
除了幾個彈孔,整張皮完美得不可思議。
接著是第二頭,第三頭,第四頭....
李默的手法,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卻又精準得令人發指。
那四張被他剝下來的虎皮,鋪在地上,除了那頭被雷管炸得不成樣子的母老虎,其餘的都栩栩如生,威風凜凜。
老陳頭徹底看傻了。
他張著嘴,手裡的旱煙袋掉了都不知道。
他娘的!這小子還是人嗎?
老陳自詡當了一輩子獵人,剝過的皮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跟李默這手藝比起來,簡直就是個剛入門的學徒!
這哪裡是剝皮,這他娘的是藝術!
上次熊瞎子的時候就親眼見過一次了,這次再看依舊無比震撼。
終究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老陳頭開口詢問道:“你....你小子....這手藝跟誰學的?”
當然了他也不指望李默能夠老實回答,老陳隻是將心中的震驚找個適合的對象進行宣泄僅此而已。
“天賦異稟,無師自通。”
李默隨口回了一句,將那張被雷管炸得稀爛的母老虎皮也勉強收拾了一下,雖然賣不了錢,但留著自己用,也是個不錯的紀念。
他將五具被剝了皮的、血淋淋的虎屍,拖進了那個陰森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