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聲,像一根冰冷的針,精準地紮進了王家三口人最脆弱的神經。
“嗚.....嗚嗚.....誰?誰在外麵哭?”王麻子色厲內荏地吼了一聲,抓起炕邊的煙杆,手心卻已經浸出了一層冷汗。
屋外,隻有風聲嗚咽,那斷斷續續的哭聲像是被風揉碎了,飄飄忽忽,時遠時近,卻始終不散。
王二狗嚇得臉色發白,牙齒都在打顫,“爹,是.....是不是那個道士說的.....臟東西.....”
“屁的臟東西!”王麻子給自己壯膽,他一咬牙,抄起煙杆跳下炕,“老子出去看看,什麼孤魂野鬼,敢在老子家門口撒野!”
他猛地拉開房門,一股寒氣卷著塵土撲麵而來,吹得他一個哆嗦。
院子裡空空蕩蕩,月光慘白,將歪斜的柴火堆和破敗的牆頭照出猙獰的影子。
除了風聲,什麼都沒有。
“沒人啊.....”王麻子虛張聲勢地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朝著黑漆漆的院門外罵道:“哪個沒爹沒娘的兔崽子裝神弄鬼,有種給老子滾出來!”
罵聲在空曠的夜裡回蕩,顯得格外無力。
那哭聲,卻像是故意跟他作對,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又幽幽地響了起來,這次仿佛就在他身後的牆根底下。
王麻子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再也顧不上逞強,連滾帶爬地跑回屋裡,“砰”的一聲把門死死閂上。
“咋樣?看見啥了?”孫翠花顫聲問道。
“沒.....啥都沒。”王麻子靠在門板上,大口喘著粗氣,臉色比外麵的月光還白。
這一夜,王家三口人誰也沒敢回自己屋,就這麼在主屋的土炕上擠作一團,睜著眼睛熬到了天亮。
油燈燒儘了最後一滴油,忽地一滅,屋裡陷入徹底的黑暗,孫翠花又是一聲尖叫。
第二天,這個村子裡的空氣徹底變了味。
劉金三並沒有再出現,但他的兩個“徒弟”卻悄無聲息地滲透了進來。
一個是在村口的大槐樹下,跟一群納鞋底的婆娘閒聊;另一個則提著個空酒瓶,晃晃悠悠地去了村裡唯一的小賣部,跟一幫抽著旱煙的老爺們兒侃大山。
他們不主動提王家,隻是說著從彆處聽來的神異故事,什麼惡人遭雷劈,什麼負心漢被女鬼索命。
故事講得活靈活現,聽得人一愣一愣的。
終於,有個婦人忍不住,把昨天道長“預言”母雞暴斃的事情當成奇聞講了出來。
大槐樹下的那個“徒弟”,一個長著兩撇山羊胡的小個子,聽完後故作驚訝地“哎呀”了一聲,隨即又連連搖頭,滿臉惋惜。
“怎麼了小哥?這裡麵還有啥說道?”婦人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山羊胡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不瞞各位大嬸,我師父昨天一算,就知道這村裡的煞氣不簡單。他說這煞氣,不是一天兩天了,是積年的怨氣,根子上是出了人命啊!”
這話如同一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水潭,激起千層浪。
“人命?咱們村多少年沒出過人命了!”
“是啊,誰家死人了?”
山羊胡歎了口氣,目光悠遠,仿佛在回憶一件非常久遠的事情,“你們還記不記得,幾年前,村裡那個從城裡來的女知青,姓啥來著.....哦對,姓陳,叫陳秀娥的那個,不是失足掉河裡淹死了嗎?”
眾人一聽,紛紛點頭。
這事她們當然記得,那姑娘長得水靈,就是性子有點內向,不愛說話。
當時都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村裡人還惋惜好一陣子。
“唉,可憐呐。”山羊胡的語氣充滿了同情,“我師父說,那姑娘不是失足,是含冤而死!她肚子裡.....還揣著一個沒來得及出世的娃兒啊!”
“什麼?!”
在場的所有婦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像銅鈴。
“這.....這是真的假的?”
“天爺啊!一屍兩命!那孩子的爹是誰?”
山羊胡左右看了看,湊得更近了,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哪敢胡說,都是我師父算出來的。他說那孽緣,和咱們小河村子脫不開關係,還說那姑娘死前,嘴裡一直喊著一個帶‘狗’字的名字.....”
帶“狗”字的名字!
所有人的腦子“嗡”的一聲,一個名字瞬間浮現在所有人心頭——王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