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白秋月家的那盞煤油燈,卻依舊亮著。
燈光下,兩個女人對著嶄新的蝴蝶牌縫紉機研究了好久,像是看著什麼稀世珍寶。
反正怎麼看,也看不夠。
蘇晚晴城裡的家裡是有縫紉機的,隻是和現在最新款的比起來,要差一個檔次。
白秋月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輕輕撫摸著縫紉機冰涼光滑的烤漆表麵,那眼神溫柔得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臉頰。
蘇晚晴則捧著一本說明書,一字一句地念給白秋月聽。
“你看這裡說,這個旋鈕是調節針腳大小的,順時針擰是變大,逆時針是變小....”
白秋月雖然不識字,但她天生就對這些針頭線腦的東西有悟性。聽著蘇晚晴的講解,她隻是上手試了幾下,很快就掌握了竅門。她踩動腳踏板,縫紉機發出“噠噠噠”的清脆聲響,一排排整齊的針腳,便出現在了布料上。
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比任何音樂都要動聽。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彼此間的距離,在這一刻被無限拉近。
接下來的幾天,蘇晚晴幾乎一有空就往白秋月這邊跑。
白秋月是個天生的故事家。
她雖然沒讀過書,但從小聽村裡老人講的那些民間誌怪、鄉野奇聞,她能繪聲繪色地講上一整天,什麼“黃皮子討封”、“柳仙過路”,聽得蘇晚晴這個城裡姑娘一愣一愣的,覺得比書本上的故事還要精彩。
而蘇晚晴,則會教白秋月認字,給她讀報紙,講外麵世界的變化。
一個充滿了鄉土的智慧,一個帶來了文明的氣息。
兩人就像兩塊拚圖,嚴絲合縫地拚在了一起,竟是說不出的和諧。
蘇晚晴對針線活的熱情,也超出了白秋月的預料。
她學得很認真,哪怕好幾次因為不熟練,針尖紮進了手指,滲出了血珠,她也隻是“嘶”地吸口涼氣,用嘴吮掉血珠,然後繼續埋頭練習。
那股子韌勁,讓白秋月都暗自佩服。
不知不覺間,蘇晚晴已經很自然地把自己放在了妹妹的位置上,一口一個“秋月姐”,叫得又甜又脆。
而白秋月,也徹底把這個城裡來的姑娘,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
這些天,蘇晚晴都很少回李默家,暫時在這個新新認識下來的白姐姐家裡住著。
李默每天看著這一切,心中很是欣慰。
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一個穩固的後院,才能讓他無後顧之憂地,繼續去外麵開疆拓土。
然而就在這片祥和安寧之下,一股令人作嘔的暗流,正在村子的另一頭,悄然湧動。
李滿囤家。
昏暗的屋子裡,彌漫著一股子汗臭和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