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虞花那一句“我這條命,就是你的”,如同一根燒紅的烙鐵,深深地燙在了在場每個人的心上。
那聲音嘶啞、微弱,卻帶著一種焚儘一切的決絕,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為之凝滯。
宋妙夢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湧而出,她捂著嘴身體劇烈地顫抖!
既是心疼女兒的決絕,又是為那渺茫的希望而激動。
姚和韻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他看著床上那個瘦弱到幾乎脫形的女兒,再看看眼前這個氣定神閒、仿佛一切儘在掌握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
身為一縣之長,他何曾受過這等脅迫?
可身為一個父親,他此刻卻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隻為換回女兒那句承諾裡的一線生機。
那是一種被人掐住命脈的屈辱,卻又混雜著抓住救命稻草時的瘋狂。
角落裡,一直如老僧入定般的錢伯,半眯著的眼縫裡,終於泄露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異。
他跟在張衛國身邊多年,見過太多的大場麵,也見過無數梟雄人物。
可像李默這般,年紀輕輕,卻能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直搗黃龍,一擊便拿捏住一位實權縣長命門的人,生平僅見。
這小子,不是虎,是龍!一條還未完全展露爪牙的過江猛龍!
李默沒有理會眾人複雜的目光,姚虞花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個能在病榻上堅持這麼久,心氣都未曾被磨滅的女人,骨子裡必然是驕傲且不甘的。
對於這樣的人,你給她憐憫,她會覺得是侮辱;你給她同情,她會覺得是輕視。
唯有將她視為一件有價值的“珍寶”,給她一個可以證明自己價值的機會,才能重新點燃她求生的火焰。
再則李默自身條件,真的不比姚和韻這個縣長差很多!
“很好。”李默點了點頭,這兩個字是對姚虞花的回應,也是對這場交易的最終確認。
他環視一周,視線最終落在客廳那張書桌上。
“筆和紙。”
他的聲音不大,卻有一種讓人下意識服從的魔力。
姚和韻愣了一下,幾乎是本能地快步走過去,親自取來了嶄新的紙筆,雙手遞到李默麵前。
那姿態,已經沒了半分縣長的威嚴,更像是一個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神醫的家屬。
李默接過紙筆,沒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了窗邊。
他沒有看床上的姚虞花,而是看著窗外那一片被白雪覆蓋的肅殺庭院,仿佛在構思,又仿佛在追憶著什麼。
整個房間裡,隻剩下姚虞花越來越急促,卻又無力的呼吸聲,以及宋妙夢壓抑的啜泣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姚和韻的心被高高地吊了起來,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想催促,卻又不敢開口,生怕打擾了這位高人的思路。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的時候,李默終於動了。
他回到桌前,筆尖飽蘸墨汁,懸於紙上,卻並未立刻落下。一股無形的氣場,從他身上彌散開來。
那不是殺氣,也不是威壓,而是一種極致的專注,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他與手中這支筆。
下一刻,筆尖落下。
“沙沙沙......”
行雲流水,筆走龍蛇!
一個個藥名,帶著一種古樸而蒼勁的力道,躍然紙上。
“紫河車一具,風乾研磨。”
“血竭三錢,取色如雞血者為上。”
“九節菖蒲五錢,去須,忌鐵器。”
“......”
他寫得極快,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仿佛不是在開藥方,而是在譜寫一首決定生死的戰歌。
姚和韻站在一旁,雖然看不懂這些藥材的門道,但光是看李默這番氣度,心中那最後的一絲疑慮。
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濃的敬畏和期待。
僅僅片刻功夫,一張宣紙便被寫得滿滿當當。
李默放下筆,將墨跡未乾的藥方遞給姚和韻,“按方抓藥,一樣都不能少,年份和品相隻可高,不可低!
另外去請一位信得過的老中醫來,熬藥之事,需要他搭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