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鵬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從姚家客廳裡衝出來,坐進他那輛在這個年代堪稱奢侈品的伏爾加轎車裡,他還能感覺到自己臉頰上火辣辣的刺痛。那不是物理上的掌摑,卻比被人當眾扇十個耳光還要難堪。
他雙手死死攥著方向盤,骨節因為用力而根根凸起,手背上青筋暴跳。後視鏡裡,姚家那棟在清河縣獨樹一幟的小洋樓,像一個無聲的嘲諷,刺得他眼睛發酸。
“姚虞花......你這個賤人!”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咒罵,胸膛劇烈地起伏。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那個從小在他眼裡清高得像個仙女,卻也始終保持著大家閨秀基本禮數的姚虞花,怎麼會變得如此尖酸刻薄,像一朵帶刺的玫瑰,把他紮得鮮血淋漓。
她病得快死的時候,死氣沉沉,像一朵即將枯萎的花。現在病好了,人是比以前更美了,那份水靈靈的嬌豔,隔著老遠都能晃花人的眼。可那張吐出來的話,卻比刀子還鋒利。
“寧光縣的舞廳......”
“搞大肚子的女服務員......”
這些話像一根根鋼針,紮進他最隱秘、最不堪的角落。他自以為在寧光縣做得天衣無縫,怎麼會傳到她耳朵裡?是哪個王八蛋在背後嚼舌根?
高鵬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喇叭發出一聲刺耳的長鳴,驚得路邊的行人紛紛側目。
他煩躁地發動汽車,引擎的轟鳴聲稍稍壓下了他內心的狂怒。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將車開到街角一個不顯眼的位置,停了下來。
他得不到的,總想看看最後會便宜了誰.
不知為何,高鵬總有一種感覺,姚虞花這個女人或許可能背著他找其他男人了也不一定!
感覺很是強烈!
不管最後怎麼樣,先留下來多待一陣子總沒錯的!
高鵬更希望這是自己的錯覺!
這是一種陰暗的、扭曲的占有欲。
姚家的燈火溫暖明亮,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客廳的一角。
他點上一根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等了約莫半個小時,就在耐心快要耗儘,準備驅車離開這個讓他感到無儘羞辱的地方時,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姚家大門外。
那是個年輕人,穿著一身普通服飾,儘管這樣,但這一身穿在他身上非常乾淨利落得體,隻見他身形挺拔,步履沉穩。
他沒有提任何東西,就那麼空著手,坦然地走上前,敲了敲門。
高鵬眯起了眼睛。這人是誰?看這身打扮,不像是縣裡的乾部子弟。
倒像是個......鄉下來的泥腿子?
門很快開了,是宋妙夢開的門。
高鵬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他能看到,宋妙夢很自然地側過身,將那個年輕人讓了進去,整個過程沒有絲毫的遲疑和阻攔。
這待遇......
高鵬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他來的時候,宋妙夢那張臉冷得像冰塊,連個笑模樣都欠奉。
而對這個年輕人,態度卻如此親和。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心底升起。
高鵬將煙頭扔出窗外,眼睛死死地盯著姚家客廳的窗戶。
沒過多久,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