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對於外界來說,不過是半個月的時光,彈指即過。
但對於拘留所裡的張家人而言,這三百六十個小時,漫長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他們身上的衣服又臟又破,散發著一股酸腐的氣息。
曾經的囂張、貪婪、算計,全都被磨得一乾二淨。
改造得相當成功!
“哐當!”
鐵門被打開,老王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張名單。
“張大壯、張二壯、張三......”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回頭。
那尖嘴猴腮的老婆子,走過老王身邊時,腿一軟,差點跪下。
她哆嗦著嘴唇,想說句場麵話,可一看到老王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就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隻是卑微地鞠了個躬,然後踉蹌著跟上了隊伍。
拘留所的大門在他們身後緩緩打開,冬日的陽光刺得他們睜不開眼。
他們出來了。
沒有想象中的歡呼,也沒有人來迎接。
大門外空蕩蕩,隻有凜冽的寒風,卷著地上的雪末子,抽在他們乾裂的臉上,生疼。
“走......回家吧。”張大壯沙啞著嗓子,說出了第一句話。
沒有人回應。
回家的路,異常漫長。
他們沒有錢坐車,隻能靠著兩條腿,一步步往幾十裡外的張家村挪。
一路上,沒有人說話,隻有此起彼伏的、壓抑的咳嗽聲和沉重的腳步聲。
就像是一群幽魂,在空曠的雪地裡漂蕩。
“他們......他們回來了!”
消息傳開,整個村子都騷動起來。
但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接,家家戶戶都關緊了院門,從門縫裡偷偷地向外窺探,眼神裡充滿了鄙夷和嫌棄。
張大壯領著這群人,走在村裡的主道上,感受著那些異樣的目光,隻覺得自己的臉皮像是被人一層層剝了下來,血淋淋的。
他推開自家那扇虛掩的院門,一股餿味撲麵而來。院子裡亂七八糟,雞屎鴨糞隨處可見。
堂屋裡,幾個本家的親戚正圍著桌子打牌,看到他們進來,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不耐煩和厭惡的神情。
那些個被送回來的奶娃娃,正躺在一旁的破搖籃裡,哭得聲嘶力竭,卻沒人理會。
“你們可算回來了!”一個負責照看孩子的弟媳婦,站起身,把孩子往張大壯的婆娘懷裡一塞,沒好氣地嚷嚷道,“這半個月,我們好吃好喝伺候這小祖宗,誤了多少工!錢,你們得給結一下!”
“就是!為了你們這點破事,我們家跟著提心吊膽,連門都不敢出!你們倒好,在裡麵‘享福’!”另一個親戚陰陽怪氣地說道。
“你......你們......”張大壯的婆娘,看著懷裡又瘦又小的孩子,又看看眼前這些冷漠的親戚,半個月來積攢的委屈和恐懼,瞬間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