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句輕飄飄的“跟你說這些,你也聽不懂”,像是一根燒紅的鐵釺,狠狠地捅進了宋誌勇那本就所剩無幾的自尊心裡。
宋誌勇在市裡混跡多年,練就了一身看人下菜碟的本事。
眼前這個少年,穿著普通,年紀輕輕,褲腿上還沾著泥,怎麼看都像個鄉下來的窮親戚。
這種人他見得多了,通常虛張聲勢,嚇唬兩句就蔫了。
可偏偏,這少年平靜得過分。
那種平靜,不是裝出來的鎮定,而是一種發自骨子裡的漠然,仿佛他宋誌勇在他眼裡,連一隻聒噪的夏蟬都算不上。
這種被徹底無視的感覺,比任何直接的辱罵都讓他難以忍受。
再加上姐夫姚和韻和姐姐宋妙夢那如臨大敵的慘白臉色,更是讓他心頭的邪火“蹭”地一下竄起三丈高。
他看不懂這其中的門道,隻覺得自己的威風被一個毛頭小子給壓了下去,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
“小癟三,你算個什麼東西!”宋誌勇的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李默臉上了,“老子跟我姐夫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還魏東來,你他媽認識魏東來是誰嗎?你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他見李默依舊沒什麼反應,隻是眼神淡漠地看著自己,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宋誌勇的怒火燒得更旺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目光在李默和這個院子之間來回掃視,一個讓他怒火攻心的念頭湧了上來。
“我他媽想起來了!你就是住隔壁的那個雜種吧!”宋誌勇指著李默的鼻子,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好啊!姚和韻!我算是明白了!當初老子求爺爺告奶奶,想在你旁邊弄個院子住,你說什麼都不肯!
現在倒好,寧願把院子給一個不知道從哪個山溝裡冒出來的野狗住,也不給我這個親小舅子!你他媽安的什麼心!”
“野狗”兩個字一出口,姚和韻的身體猛地一震,那張原本就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瞬間變得鐵青。
他可以容忍宋誌勇的貪婪,可以容忍他的愚蠢,甚至可以容忍他對自己大呼小叫。
但,他絕不能容忍他侮辱李默。
彆人不知道,他姚和韻心裡跟明鏡似的。
他今天擁有的一切,陳市長的青睞,清寧新區的宏偉藍圖,哪一樣不是眼前這個少年給的?
李默,就是他姚家未來的指望,是能帶著他姚和韻真正平步青雲的貴人!
更何況,這小舅子是個什麼貨色,他比誰都清楚。
前些年,縣裡修條水渠,他看宋誌勇實在閒得發慌,就動了點惻隱之心,托關係讓他帶了個小工程隊進去。
結果呢?水泥標號以次充好,鋼筋偷工減料,工期拖了兩個月不說,剛完工的渠壩,一場小雨就塌了半邊,差點淹了下遊的農田!
為了這事,他姚和韻低聲下氣地去給領導寫檢討,自己掏腰包賠償損失,差點連副縣長的位置都丟了。
從那以後,他就發了狠,再也不讓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碰任何跟工程有關的事情。
拒絕他住隔壁,就是怕他天天在眼前晃悠,打著自己的旗號出去招搖撞騙,惹出更大的禍事來。
沒想到,自己的一片苦心,到了他嘴裡,竟然成了六親不認的罪證!
而現在,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竟然敢當著自己的麵,用最惡毒的詞語辱罵李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