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光縣人民醫院,二樓,高級病房。
這裡說是病房,其實更像個臨時的作戰指揮室。
病床被推到角落,中間擺著一張從隔壁辦公室搬來的大桌子,上麵鋪滿了圖紙和文件。
李默半躺在床上,身上的繃帶已經拆了一半,露出清瘦但結實的身板。
他晃蕩著那條“被吊起來”的腿,嘴裡叼著一根煙,正對著一張結構圖指指點點。
“錢叔,你看這裡,承重梁的接口,用鉚釘連接雖然穩妥,但太費工夫。
我查了最新的技術資料,南方有家廠子在試用高強度螺栓,效率能提高三倍不止。
你派個信得過的人,帶足現金,立刻去一趟,不管花多少錢,把他們的技術員和第一批螺栓給我帶回來。”
錢三江戴著老花鏡,湊在圖紙前,一邊聽一邊在小本子上飛快地記著,額頭上全是汗。
他現在對李默是徹底服了,這小子的腦子簡直不是人腦,就是一台超級精密的人形計算機。
任何複雜的工程問題到了他這兒,三言兩語就能找到最優解。
“還有這個,”李默又指著另一處,“鍋爐房的選址太靠西了,冬天西北風一刮,熱量損耗太大。
往東挪五十米,跟倉庫形成夾角,能省下不少煤。”
“好,好,我馬上就去安排!”錢三江記完最後一筆,如獲至寶地合上本子。
他現在是真把這兒當成廟了,李默就是那尊最靈的菩薩,每天不來拜一拜,求幾道“符”,他心裡就不踏實。
一旁正在換藥的小護士張蘭,捂著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現在是這間病房的專職護士,也是李默這出大戲的唯一知情觀眾。
她覺得,這位李先生不像個病人,倒像個占山為王的大當家,錢縣長就是他最得力的二當家。
“小先生,你這招真能行嗎?”錢三江還是有些擔心,“你放出話去,說工期還能再縮短十天,這不是明擺著往白書恒他們的肺管子上捅刀子嗎?我怕他們真會狗急跳牆。”
“要的就是他們跳牆。”李默吐了個煙圈,眼神裡閃過一絲冷意,“牆的另一邊,我已經給他們挖好坑了。
他們不跳,這出戲怎麼收場?”
他說完,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對張蘭說道:“小張護士,再幫我把繃帶纏上,記得,要纏出那種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感覺。
我有預感,估計要麼今天,要麼明天就會有‘貴客’登門拜訪。”
張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手腳還是十分麻利地拿起繃帶,熟練地操作起來。
張蘭的手很巧,手指纖長,帶著護士特有的溫柔和利索。
繃帶在李默身上一圈圈纏繞,她靠得很近,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香味,混著來蘇水的味道,鑽進李默的鼻子裡。
“李先生,你忍著點,我怕纏太緊了,晚上你睡不好。”張蘭的聲音很輕,帶著點吳儂軟語的調子,在這間充滿陽剛氣的“作戰室”裡,顯得格外悅耳。
她今年二十三歲,剛從衛校畢業沒兩年,正是對一切都充滿好奇和幻想的年紀。
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五六歲的少年,卻好像一座看不透的深山。他時而像個運籌帷幄的老將軍,指點江山;時而又像個惡作劇的壞小子,指揮她把繃帶纏出“破碎的美感”。
這種矛盾的氣質,讓她忍不住地想去探究,心湖裡總是不自覺地泛起一圈圈漣漪。
“沒事,緊點好,越緊越像。”李默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那雙大眼睛裡藏著笑意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臉蛋因為憋笑而紅撲撲的,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他沒來由地伸出手,用手指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張蘭的身體瞬間僵住了,一股電流從鼻尖竄遍全身,臉頰“轟”的一下,燒得比剛才更紅。
她低下頭,不敢去看李默的眼睛,心臟砰砰直跳,手上的動作都亂了分寸。
“你……你彆亂動,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樣子。”她嘴上嗔怪著,聲音卻軟得像。
李默收回手,嘴角彎了彎,沒再逗她。
錢三江在一旁看得直搖頭,心裡嘀咕著,這小子,不光腦子好使,這招惹小姑娘的本事也是一套一套的。
好像老姚家的那位,也沒能幸免。
不過男人嘛,還是懂男人的。
錢三江又不是私生活裡麵的老古董,有些上位者玩得更花,他也是見過的。
若自己和李默這般年輕帥氣,又聰明,三妻四妾都是往少了說。
這樣的人物,放在古代,哪個不是後宮佳麗三千起步?
念及此,老錢清了清嗓子,把小本子揣進懷裡,“那我先去工地安排了,你這邊……萬事小心。
我讓孫誌勇把人手都安排在外麵,一有風吹草動,他們馬上就衝進來。”
“不用。”李默擺擺手,“讓他們離遠點,最好都換上便裝,彆讓那兩條老狐狸看出破綻。
他們要是不進來,怎麼能看到我這副慘樣?”
錢三江走後,病房裡隻剩下李默和張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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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時有些微妙,空氣裡都是張蘭那亂了節奏的心跳聲。
“咳……那個,李先生,要不要喝點水?”張蘭找了個話題。
“你喂我。”李默靠在枕頭上,指了指自己的嘴,一副理所當然的“重傷員”派頭。
張蘭的臉又是一紅,但還是乖乖地倒了杯溫水,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到他嘴邊。
李默就這麼看著她,眼神裡帶著幾分玩味。
張蘭被他看得手都有些發抖,喂水的動作越發小心翼翼,生怕灑出來一滴。
就在這曖昧的氣氛中,病房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和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來了。”李默眼神一凝,瞬間切換了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