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軍386旅旅部。
夜風像刀子,刮過窯洞的土牆,發出鬼哭似的嗚咽。
幾個剛從火線上滾下來的戰士,正縮在火堆邊,貪婪地分食著一塊油汪汪的鐵皮罐頭肉。
一個叫小虎的年輕戰士,把沾著油的手指塞進嘴裡,咂摸出巨大的響聲。
“老王,這肉……香得能把舌頭吞了!以前繳獲鬼子的餅乾,都覺得是過年。”
他的眼睛裡,是滿足,是困惑,更是一種對未來的茫然希冀。
老王把一大塊肉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可不是!還有那鹽,白得晃眼,吃下去骨頭縫裡都冒熱氣。咱團長,這是請了神仙下凡?”
“神仙?”
小虎壓低了嗓門,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一營的人說,前兩天摸掉鬼子一個偵察哨,咱們連根毛都沒傷!鬼子五個,死得整整齊齊!”
他找不到詞來形容那種感覺。
那不是打仗。
那是神仙在點名。
老王沉默了,隻是把最後一點肉糜,用窩頭刮得乾乾淨淨,塞進嘴裡,用力地咀嚼。
這些戰士們想不通的“神仙手段”,此刻正以戰報的形式,變成一疊粗糙的紙,擺在旅長的桌上。
旅長背對油燈,站在巨大的軍事地圖前。
燈火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桌上的茶水早已冰涼。
他麵前,攤著幾份來自新一團的戰報。
第一份,全殲阪田聯隊。
旅長為此拍碎了一張桌子,罵了李雲龍三天三夜,又在總部會議上把他誇上了天。
那是李雲龍的仗,血換血,命換命,瘋狗撲食,殘酷……直接。
但後麵的戰報,味道全變了。
“繳獲日軍倉庫,物資頗豐。”
“夥食改善,士氣高漲。”
李雲龍這小子,什麼時候學會藏富了?
旅長的手指,最終撚起了最新的一份。
紙張很薄,卻重若千鈞。
上麵隻有幾個字。
零傷亡,全殲日軍偵察小隊。
旅長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太懂李雲龍了。
那是一頭餓狼,一把見了血就收不回鞘的刀。
他會打仗,會打硬仗,但絕打不出這種“巧”仗。
這仗,乾淨得讓他這個老行伍後背發涼。
“老張。”
他的聲音不高,卻讓窯洞裡的空氣都沉重了三分。
參謀長老張走過來,拿起戰報,隻看了一眼,眉頭就擰成了死結。
“旅長,這……不像是李雲龍的手筆。”
“他李雲龍會算命?”
旅長猛地轉身,那張被風霜刻滿痕跡的臉上,雙眼如炬,像是要燒穿這昏暗的窯洞。
“他能掐算出鬼子在哪拉屎?”
他來回踱步,軍靴踩在土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聽說,他先是發了筆橫財,弄到能齁死人的鹽,還有吃不完的洋罐頭。現在,仗又打得跟神仙附體一樣!”
“我怕啊!”
旅長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
“這匹野馬,韁繩快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