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華北方麵軍司令部。
岡村寧次的辦公室裡,空氣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一份關於“黑風口炮樓鬨鬼事件”的調查報告,像一張判決書,靜靜躺在桌上。
報告的結論隻有一個詞:無法理解。
守備小隊在沉睡中被集體割喉,未發一槍,未留一絲搏鬥痕跡。現場的血跡都已經凝固,冰冷地陳述著一個事實——他們死前,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屠殺。
如同被某種無形的“鬼魂”收割了生命。
岡村寧次的麵皮緊繃,攥著指揮刀的手指關節已然發白。
恥辱!
這是對帝國皇軍前所未有的羞辱!
從“鐵壁合圍”的全麵潰敗,到佐藤大隊的詭異覆滅,再到這樁近乎神鬼之說的“鬨鬼”事件。
所有線索,都指向一根紮在華北戰場的毒刺——李雲龍。
“司令官閣下。”
一名情報參謀躬身立於一旁,聲音抑製不住地發顫。
“‘靶眼’計劃負責人已選定,由情報課的山本秀一少佐擔任。”
岡村寧次緩緩抬頭,那雙眼睛裡沒有憤怒,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陰冷。
“告訴山本,我給他最高權限。”
他的聲音不高,卻比窗外的寒風更刺骨。
“暗殺、收買、滲透……我不管他用什麼方法,我要知道,李雲龍背後到底藏著什麼!”
“是蘇聯人?美國人?還是某個我們不知道的魔鬼!”
“我要他,把這個魔鬼,從地獄裡給我活生生地揪出來!”
……
新一團,團部窯洞。
氣氛同樣緊繃,卻不是陰冷,而是一種即將噴發的、滾燙的興奮。
趙剛指著一份兵工廠“意外”泄露出去的仿製捷克式圖紙,眉頭緊鎖。
“林浩同誌,這隻能是第一層偽裝。岡村寧次不是蠢貨,我們的火力密度和戰術風格的突變,已經超出了‘仿製’能解釋的範疇。”
“我知道。”
林浩的神色很平靜。
“這隻是為了製造混亂,給他們一個看似合理的調查方向,消耗他們的精力。”
他看著地圖上新一團的駐地,像是在看一個棋盤。
“真正的關鍵,是讓他們相信,我們掌握了一種他們無法理解,但又真實存在的力量。讓他們在恐懼和貪婪之間,徹底迷失方向。”
趙剛若有所思,他明白,戰爭的形態已經變了。
然而,新的問題,卻從內部冒了出來。
“團長,憑啥好東西都緊著魏和尚他們那二十個人使?”
“就是啊!那黑乎乎一炸一大片的鐵疙瘩定向雷),還有那能在黑夜裡看清人影的鏡子,俺們營連個影兒都沒見著!”
“聽說他們吃的餅乾,巴掌大一塊就頂一天飯,俺們還啃著能崩掉牙的黑麵窩頭……”
“幽靈”小隊的特殊待遇,終於在團裡掀起了波瀾。
老兵們不是嫉妒,是眼紅,是不服氣。
都是在一個鍋裡攪馬勺的兄弟,憑什麼他們吃肉,我們連湯都喝不上?
風聲很快就灌進了李雲龍的耳朵裡。
當天下午,新一團緊急召開全團大會。
李雲龍背著手,站在土台上,銅鈴大的眼睛掃過底下黑壓壓的腦袋。
“聽說,有人對老子有意見了?”
一開口,全場鴉雀無聲。
“說老子偏心,把好鋼沒用在刀刃上,全給了魏和尚那幫小子?”
李雲龍冷笑一聲,唾沫星子噴出老遠。
“老子今天就掰開揉碎了,告訴你們這幫兔崽子,為什麼!”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木屑橫飛,吼聲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因為他們是刀尖!是老子從全團一千多號人裡,捏出來的最鋒利的一把刀!這把刀,是用來給你們探路的!是用來給你們趟雷的!”
“黑風口炮樓,二十個人,沒響一槍,端了鬼子一個加強小隊!你們誰能做到?”
“清水鎮外,他們摸到鬼子聯隊指揮部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家的機槍眼、巡邏哨畫得一清二楚!你們誰有這個膽子?”
李雲龍的手指頭,挨個點著台下的營長。
“張大彪!你小子行嗎?”
“沈泉!你呢?”
“王懷保!你小子彆把腦袋縮褲襠裡,你行不行?”
沒人敢吱聲。
“一群沒出息的玩意兒!”
李雲龍火氣更旺,指著所有人罵。
“光看著人家吃肉,沒看著人家挨打!你們知道他們是怎麼練的?一天睡不到兩個時辰,身上綁著石頭跑幾十裡山路!你們吃窩頭的時候,人家在啃草根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