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刮過光禿禿的黃土塬,枯草貼地翻滾。
兩匹快馬在通往總部的土路上疾馳,馬蹄踏碎了塬上的寂靜,卷起一陣黃塵。
李雲龍伏在馬背上,胸膛裡憋著一團火。
這火,從清水鎮那間破廟裡點燃,一路燒到了這裡。
山本一木。
這個名字就是一根紮進他肉裡的刺,不碰的時候隱隱作痛,一碰,就是鑽心的疼。
趙剛緊隨其後,麵色沉靜,目光投向遠方灰蒙蒙的天際線。
風吹得他衣角翻飛。
他想的不是拔掉那根刺,而是如何將這根刺,連同握著刺的手,一並斬斷。
越靠近總部,空氣裡那股無形的壓力就越重。
沿途哨卡的盤查變得極其嚴苛。
往日裡還能和戰士們開幾句玩笑的李雲龍,此刻也隻是冷著臉亮出通行證,一言不發。
哨兵們的眼神裡沒了往常的鬆弛,隻剩下一片淬了火的警惕。
總部駐地,表麵看上去與往日並無二致。
炊煙照常升起,訓練場上依舊號子聲震天。
可細看之下,牆頭的崗哨增加了一倍,幾處不起眼的製高點上,都隱約有人影晃動。
來往的乾部戰士腳步匆匆,臉上再也看不到笑容,彼此間隻是沉默地點頭示意,便擦肩而過。
一股冰冷肅殺的氣息,已然籠罩了這片山坳。
會議室裡煙霧繚繞,幾盞馬燈的光暈將一張巨大的軍事地圖照得忽明忽暗。
幾位首長圍坐在地圖旁,神情凝重。
那份從日諜“櫻”口中榨出的情報,就擺在地圖中央,薄薄幾頁紙,壓得空氣都沉甸甸的。
李雲龍和趙剛一腳踏進門,所有目光瞬間彙聚過來。
“坐。”一位首長指了指旁邊的空位,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雲龍沒坐。
他兩步跨到地圖前,眼睛死死釘在上麵用紅藍鉛筆標注出的複雜態勢上。
那股憋了一路的火氣終於炸了。
“他娘的!山本一木這個狗雜種,還真敢來!”
他的聲音在不大的窯洞裡回蕩,震得馬燈的火苗都晃了晃。
“上次在趙家峪讓他溜了,是老子這輩子第二窩囊的事!這次他敢把腦袋伸過來,老子就把新一團全拉上去,拿炮彈給他洗澡,拿刺刀給他刮鱗!總部下命令吧,在哪打,怎麼打!”
屋子裡的空氣仿佛被他吼聲點燃了。
幾位將領看著這個渾身是刺的悍將,眼神複雜。
“雲龍同誌,稍安勿躁。”另一位首長敲了敲桌子,“山本特工隊不是普通的日軍。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來去如風。我們不能用常規的打法去跟他們硬碰硬。總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安全?躲著就是安全了?”李雲龍脖子一梗,強勁上來了。
“他都欺負到咱們家門口了,還當縮頭烏龜?老子丟不起這個人!”
“不就是一支特工隊嗎?老子的‘幽靈’也不是吃素的!乾一仗,打疼他,打殘他,讓他知道咱們晉西北的爺們兒不是泥捏的!”
趙剛此時開了口。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屋子的火藥味瞬間淡了下去。
“首長,團長,我認為這是一個機會。”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他。
“殺一個山本一木,還會有一個山本二木,山本三木。”趙剛的手指,輕輕點在地圖上日軍兵力收縮後空出的大片區域。
“我們不能隻盯著他這個人。”
“這是一個局。日本人以為是他們設的局,但我們,可以把它變成我們的局。”
他抬起頭,迎著眾人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一個徹底解決掉他們所有特種力量,甚至扭轉整個華北情報戰態勢的局。為此,我需要向‘黎明’組織,請求更深層次的戰術支援。”
“黎明”兩個字一出,屋內的首長們交換了一個眼神,沉默了下來。
新一團的脫胎換骨,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那背後神秘的力量,是驚喜,也是困惑。
片刻之後,為首的首長深邃的目光在趙剛和李雲龍臉上來回移動,最終,他緩緩點頭。
“你的想法,詳細說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