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
日軍華北方麵軍臨時指揮所。
“哢噠。”
“哢噠。”
一雙鋥亮的軍靴,踩在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單調而冰冷的聲響。
岡村寧次背著手,在巨大的沙盤前踱步。
他的動作不快,卻讓一旁新上任的華北方麵軍參謀長宮崎周一,感覺心臟被那靴聲一下下地踩著,幾乎喘不過氣。
沙盤上,晉西北的區域,插著一麵刺眼的八路軍旗幟。
第一獨立旅。
像一根紮進他眼球裡的毒刺。
桌上,是東京大本營的絕密電報,和一份前線情報。
情報描述著那片山區裡正在發生的,近乎神跡的一切。
拔地而起的高爐。
日夜不息的水泥廠。
以及,那個名為“地下長城”的,正向地底瘋狂蔓延的恐怖工程。
筱塚義男的死,不是恥辱的終點。
是噩夢的開始。
一個團,幾個月內,擴編成近萬人的旅。
這不是戰爭,是神話。
一支泥腿子部隊,開始自己煉鋼,自己生產水泥。
這不是遊擊隊。
這是一個正在帝國腹地萌芽的,工業國的雛形!
“宮崎君。”
岡村寧次停下腳步,聲音很輕,聽不出情緒。
“你認為,帝國最鋒利的武士刀,是什麼?”
宮崎周一下意識地立正:“是大日本皇軍,無畏的武田精神!”
“不。”
岡村寧次緩緩轉身。
他的眼睛裡沒有憤怒,隻有一片冰冷的,近乎物質化的赤紅。
他很平靜,一種野獸撕碎獵物前的平靜。
“是力量。”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
“絕對的力量。”
“抹平山川,焚燒城市的力量。”
他走到地圖前,伸出手指,重重按在那麵旗幟上。
指節因為用力而失去血色。
“李雲龍,趙剛,都是棋子。”
“他們背後的‘龍裔兄弟會’,才是心腹大患。”
“他們想在帝國的腹地,築起一座‘地下長城’?”
岡村寧次嘴角扯出一個殘酷的弧度。
“那我就用雷霆,把這片土地,連同它地下的所有東西,都從地圖上,徹底抹去!”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鋼鐵般的決絕!
“傳我命令!”
“啟動——”
“‘雷霆’計劃!”
宮崎周一的瞳孔驟然緊縮。
“司令官閣下!”
他的聲音變了調。
“‘雷霆’計劃,需要調動方麵軍七成以上的航空兵力!以及所有重炮聯隊!”
“整個華北防線都會出現巨大空檔!這是在賭上整個方麵軍的命運!”
“賭?”
岡村寧次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癲狂而自負。
“不。”
“這不是賭博。”
“這是宣告。”
他踱步到窗邊,目光投向太原城灰蒙蒙的天際。
“我要讓那些躲在陰暗角落裡的老鼠知道,在絕對的空中優勢麵前,他們所謂的智慧和堅韌,隻是一個笑話。”
“我要讓全中國都看著,看著這群老鼠,如何在陽光下,被燒成焦炭!”
“我要讓他們在絕望中,化為灰燼!”
宮崎周一還想再勸,可對上那雙燃燒著毀滅欲的眼睛時,所有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他知道,沒人能阻止這個瘋子了。
“命令!”
岡村寧次的聲音,冷得像冰。
“華北方麵軍下屬,第一、第三飛行團,所有轟炸機、戰鬥機,全部轉場至太原、石家莊機場!”
“所有重炮聯隊,向晉西北外圍集結!”
“目標——”
“第一獨立旅,上河村根據地!”
“我給他們的時間,隻有七十二小時。”
“七十二小時後,我要那片土地上,再也看不到一個活物!”
“嗨!”
宮崎周一猛地低頭,冷汗順著臉頰,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
……
上河村,第一獨立旅旅部。
一個三五八團的通訊兵,渾身泥土,嘴唇爆皮,一頭栽進了院子。
他甚至來不及敬禮,就從懷裡掏出被汗水浸透的蠟丸,嗓子嘶啞地吼道:“緊急……緊急軍情!”
趙剛一把搶過蠟丸,捏碎。
一張小紙條。
上麵隻有一行潦草卻力透紙背的字。
“日軍航空兵異動,規模空前,目標不明,恐為汝部,萬分小心!——楚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