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之上,死寂被一道衝天的火光撕開。
然後,是更深邃,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日軍陣地上,所有人都看見了那朵升騰的,象征著毀滅與勝利的蘑菇雲。
那一瞬間,歡呼聲卡在每個人的喉嚨裡,即將噴薄而出。
可緊接著,他們腳下的大地,發出了一聲不屬於爆炸的,沉悶的呻吟。
那聲音來自地殼深處,不堪重負的哀鳴。
一個在爆炸衝擊波中幸存的日軍曹長,名叫村上。
他是在關東服役了十年的老兵,見過血海,踏過屍山,在最慘烈的白刃戰中活了下來。
可他從未見過眼前的景象。
以那朵蘑菇雲的中心為原點,大地,正在塌陷。
不是爆炸的撕裂。
是一種緩慢而堅決的,向下的沉淪。
地下仿佛張開了一張看不見的巨口,正在吞咽這片土地。
“地……地在動!”
一個年輕士兵帶著哭腔的驚叫,刺破了死寂,也刺穿了所有人緊繃的神經。
井上雄大佐和他那些最精銳的工兵,連同他們引以為傲的鑽機與儀器,就在那個巨大的,緩緩旋轉的漏鬥中心。
他們甚至沒能發出慘叫。
恐懼,比塌陷的泥土更快地扼住了他們的喉嚨。
村上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帝國的精英,那些不久前還帶著學者般傲慢的專家,被大地無情地抹去、吞噬。
連同他們腳下那片土地,一起墜入深淵。
這不是戰爭。
這是神罰。
是來自這片被他們蹂躪的土地,最沉默,也最恐怖的報複。
村上感覺不到腿的存在,他隻是本能地向後爬,雙手在滾燙的焦土上劃出血痕。
他身邊的士兵,有的癱軟在地,屎尿齊流。
有的扔掉武器,狀若瘋癲地向後方跑去。
有的,則跪在地上,朝著那巨大的天坑,不斷叩首,嘴裡念叨著誰也聽不懂的經文。
帝國的武士道精神,在這一刻,被活埋了。
……
地下指揮中樞。
劇烈的震動終於平息。
李雲龍抹了一把從頭頂掉下來的灰,一把抓起連接所有單位的廣播話筒。
他沒有問情況。
他甚至沒有看趙剛和林浩。
他胸膛劇烈起伏,將積攢了七天七夜的憋屈,憤怒,以及此刻那股衝破天靈蓋的狂喜,全部灌注進了喉嚨。
“弟兄們——!”
他的聲音,通過線路,在數百個地底出口,在近萬名戰士的耳邊,同時炸響!
“老子是李雲龍!”
“現在,我命令!”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刃。
“全線反擊!!”
“把這幫狗娘養的,給老子……趕出去!!!”
轟!
命令,就是號角。
焦土之上。
一塊偽裝成岩石的石板,被猛地推開。
一截燒焦的樹乾,從中間裂開。
一片平平無奇的地麵,向上翻起。
上百個,上千個這樣的出口,在同一時間,開啟!
仿佛這片死寂的大地,睜開了無數雙複仇的眼睛。
然後,從這些眼睛裡,湧出了複仇的洪流!
張大彪第一個衝出地道口,他甚至懶得去適應刺眼的光線,端起手裡的56式半自動步槍,對著一群還在發呆的日軍,就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