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日軍機場。
死寂。
一群剛剛結束巡邏任務的飛行員,僵硬地圍著那架千瘡百孔的九九式轟炸機。
每個人的臉上,都看不到一絲血色。
飛行員田中,那個從地獄爬回來的幸存者,被兩個憲兵死死架著。
他不再嘶吼,身體卻像秋風中的落葉一樣抖動,嘴裡翻來覆去地念叨著兩個字。
“追火……”
“追火……”
那是一種會自己拐彎,會追著你,不死不休的火焰。
一名資曆很老的大尉飛行員,臉色發青地走上前。
他曾是南京上空的“雄鷹”,習慣了俯瞰地麵上燃燒的城市。
他看著田中失魂落魄的樣子,又低頭看了看轟炸機被撕開的那個巨大破洞。
洞口的金屬邊緣,詭異地向內翻卷。
他的喉結,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
“田中君……你確定……看清楚了?”
田中猛地抬起頭,那雙充血的眼睛裡,是能把人神智燒穿的恐懼。
“它追著我!就在我後麵!我能從反光鏡裡看到它!”
“它像一條長了眼睛的毒蛇!我向左,它也向左!我拉升,它也拉升!”
“那不是炮彈!絕對不是!”
他突然掙脫了憲兵,一把抓住那個大尉的衣領,用撕裂的嗓音尖叫。
“是邪術!是支那人的邪術!是詛咒!”
“追火”這個詞,像一場無形的瘟疫,在太原機場的所有飛行員中迅速擴散。
他們是帝國的天之驕子,習慣了在萬米高空播撒死亡。
他們從未想過,死亡,有一天會從地麵升起,追著他們,把他們從天上活生生拽下來。
獵人,瞬間變成了獵物。
這種顛覆性的認知衝擊,徹底擊潰了他們的驕傲和勇氣。
恐慌,在每個人的心底無聲發酵。
……
北平,華北方麵軍司令部。
石原莞爾的麵前,放著一份來自太原的緊急報告,和一段對幸存飛行員田中的審訊錄音。
錄音機裡,田中那夾雜著恐懼與喘息的尖叫,在過分安靜的作戰室裡,顯得格外刺耳。
宮崎周一參謀長聽得眉頭緊鎖。
“將軍閣下,飛行員的精神已經崩潰,言語充滿了臆想和誇大。”
“我認為,這可能隻是八路軍某種新型的高射炮,一次巧合的命中。”
石原莞爾沒有說話。
他拿起桌上一張被放大的照片。
那是從受損轟炸機機翼殘骸上取下的金屬碎片,經過技術分析班處理後的高倍顯微照片。
照片上,一種聞所未聞的金屬晶格結構,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宮崎君。”
石原莞爾終於開口,聲音裡沒有情緒,平靜得讓人心頭發冷。
“你看這個。”
他將照片推到宮崎周一麵前。
“典型的化學能爆炸後,侵徹裝甲形成的痕跡。但它的熔點和侵徹深度,遠遠超過了我們目前所有的破甲彈。”
他關掉錄音機,田中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飛行員沒有說謊,他隻是無法用已有的知識,去描述自己看到了什麼。”
石原莞爾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地圖前。
“德國人正在研究一種叫v係列的火箭,依靠陀螺儀進行簡陋的慣性製導。”
“而我們的對手,已經擁有了更先進的東西。”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地圖上晉西北那片區域。
“一種可以主動尋找熱源的,單兵便攜式製導武器。”
宮崎周一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終於明白,這根本不是巧合,更不是什麼高射炮。
這是戰爭形態的,又一次顛覆。
石原莞爾的眼中,沒有憤怒,沒有驚慌,隻有一種解剖學者發現全新物種時的,冰冷而狂熱的探究欲。
“戰爭的性質,已經變了。”
“宮崎君,我們現在麵對的,已經不是一場治安戰。”
“而是一場,我們必須重新學習如何去打的,全新的戰爭。”
……
獨立第一師,師部。
李雲龍的辦公室裡,擠滿了各營的營長,氣氛熱烈得能把房頂掀翻。
李雲龍手裡拎著那個已經發射過的“前衛”空筒子,像拎著一隻剛打回來的肥野豬,滿臉的褶子都笑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