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所有人頭頂炸響。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訓練場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王振山的暴怒,錢虎的擔憂,吳天的輕蔑,以及周圍士兵們那混合著震驚、懷疑和一絲荒謬的眼神,構成了一幅光怪陸離的畫卷。
在帽子落地前,先用子彈在翻滾的帽子徽章上開個洞,然後讓這顆子彈繼續飛行三百米,打斷一根隨風搖擺的野草?
這是什麼?
這不是槍法,這是神話故事!
不,連神話故事都不敢這麼編!
“瘋了……這小子絕對是瘋了!”一個士兵喃喃自語,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吳天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抑製不住的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今天算是開了眼了!王團長,你們團,這是從哪兒找來的活神仙?行!我答應你!你要是真能做到,彆說磕頭,我吳天這條命都是你的!你要是做不到,就給我從哪兒來滾回哪兒去!”
他認定李默是被自己逼急了,開始說胡話,吹一個彌天大牛皮來找回場子。
王振山的心,也沉到了穀底。
他雖然對李默有信心,但這個挑戰,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他想阻止,但看到李默那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的眼神,他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選擇,再信這個小子一次!哪怕是瘋,他也陪他一起瘋!
錢虎和警衛連的兵們,一個個緊張得手心冒汗。
他們剛剛建立起來的對李默的信心,此刻正被這近乎荒誕的宣言,衝擊得搖搖欲墜。
隻有李默,他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
他沒有理會任何人的反應,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那頂正在空中翻滾下落的軍帽。
他的世界裡,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子彈時間初級)】,激活!
嗡——!
一瞬間,整個世界變成了一副被無限拉長的黑白默片。
空中那頂翻滾的軍帽,運動軌跡變得無比緩慢、清晰。它每一次的旋轉,每一次的下墜,都像是在遵循一個被預設好的程序。
帽頂上,那枚青天白日的徽章,在緩慢的翻滾中,一次又一次地露出它小小的身軀。
風,也變成了可以被“看見”的存在。
一絲絲,一縷縷,它們纏繞著遠方那棵野草,讓它以一種極有規律的,近乎舞蹈般的姿態,來回搖擺。
野草的每一次搖擺,帽子的每一次翻滾,都在李默的腦海中,形成無數條數據流。
他的大腦,此刻就是一台人形的彈道計算機。
目標一,帽子徽章。動態,旋轉下落。
目標二,野草。動態,無規律搖擺。
距離,三百米。
風速,側向,每秒三米。
濕度,百分之七十五。
子彈初速,每秒八百五十米。
彈頭重量,12.8克。
槍口上抬修正,需要。
提前量計算,需要。
無數的數據,在零點零一秒內,被整合,被計算。一個匪夷所,思的,連接了兩個動態目標的射擊窗口,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就是現在!
在外人看來,李默的動作快到極致,也簡單到極致。
就在帽子翻滾到某個特定角度,即將再次遮住徽章的那一刹那。
他舉槍,上膛,抵肩,瞄準,扣動扳機!
所有的動作,仿佛融為了一體,沒有絲毫的間斷,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打破了死寂。
子彈時間,解除!
世界恢複了正常的色彩和流速。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分成了兩撥。
一撥,死死地盯著那頂正在下落的軍帽。
另一撥,則拚命地望向遠處那堵土牆。
噗通。
軍帽落地了,揚起一圈淡淡的塵土。
猴子一個箭步衝了過去,顫抖著手將帽子撿了起來。
當他看清帽子的那一刻,他手一抖,帽子差點又掉在地上。他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咽喉,眼睛瞪得像銅鈴,臉上寫滿了極致的見鬼般的驚駭。
隻見那頂軍帽正中央,青天白日徽章的靶心位置,出現了一個無比圓潤、無比精準的小孔!子彈,分毫不差地從徽章的正中心穿了過去!
“中了……中了!真的中了!”猴子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這一聲喊,像是一個信號。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部集中到了遠處那堵土牆上。
三百米外,那棵在風中搖曳了不知多少個年頭的歪脖子野草,它的舞動,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