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空氣,因為李默最後那兩個字,瞬間凝固了。
審。
一個字,沒有多餘的解釋,卻比任何酷刑都更讓人感到寒冷。
錢虎和猴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們毫不懷疑李默的命令,隻是這兩個字裡蘊含的重量,壓得他們有些喘不過氣。
“是!”
錢虎一揮手,兩個士兵立刻衝了過去,將角落裡那幾個被捆得像粽子一樣、嚇得瑟瑟發抖的日軍研究員拖了過來,粗暴地扔在李默麵前的空地上。
這幾個所謂的“研究員”,早已沒了在實驗室裡作威作福時的傲慢。
他們穿著被撕扯得破破爛爛的白大褂,上麵沾滿了血汙和塵土,一個個麵如死灰,身體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當他們的目光接觸到那個坐在角落裡,正在慢條斯理擦拭著鉛筆的林溪,和她麵前那本攤開的軍官名錄時,一種極致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們的心臟。
他們看懂了。
那不是在寫詩,那是在判決死亡。
李默沒有起身,甚至沒有抬頭看他們一眼。他依舊靠著牆,仿佛對眼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他隻是對錢虎淡淡地說道,“問他們,未來三天,日軍在上海,尤其是我們這片區域,所有聯隊級彆以上的軍事主官,他們的姓名、職務、部隊番號,以及預定的活動區域。”
錢虎愣了一下。
這問得也太細了。這幫搞細菌的家夥,能知道這些?
“默爺,這幫孫子就是些擺弄瓶瓶罐罐的,他們能知道這個?”錢虎有些懷疑地問道。
李默終於抬起了頭,他的目光沒有落在錢虎身上,而是平靜地掃過那幾個抖成一團的日本人。
“能策劃‘最終淨化’這種規模行動的單位,不可能和一線作戰部隊沒有聯絡。阪田研究室,本身就是日軍一個重要的情報節點和指揮分部。他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包括那幾個日本研究員。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戴著眼鏡的研究員,身體猛地一顫,眼中閃過一絲驚駭。
李默捕捉到了這個細節。
“錢虎,把你的刀,借我用用。”李默伸出手。
錢虎二話不說,解下腰間那把繳獲來的佐官刀,雙手遞了過去。
李默接過刀,沒有出鞘,隻是用刀鞘,輕輕地、有節奏地敲打著自己的掌心。
“咚……咚……咚……”
沉悶的敲擊聲,在死寂的地下室裡回響,像是一柄重錘,一下下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不想浪費時間,也不想聽廢話。”李默的目光,終於鎖定在了那個戴眼鏡的研究員身上,“你們可以保持沉默,這是你們的權利。但是,你們說的每一個字,都將決定你們的同僚,你們的長官,是以什麼樣的方式死去。”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
“是被我的子彈乾淨利落地打穿腦袋,還是……被綁在你們實驗室的手術台上,注射你們親手調配出來的那些‘傑作’?”
“我這個人,沒什麼耐心。從現在開始,我數一百個數。一百個數之後,如果我聽不到我想聽的東西……”
李默的嘴角,扯出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
“林溪,就在名錄上,隨便劃掉一個名字。然後,我會親自去找到他,讓他體驗一下,什麼叫生不如死。”
“而你們,”他的目光掃過這幾個研究員,“會成為第一批體驗者。”
“一百。”
李默的聲音,如同地獄的鐘聲,敲響了第一個數字。
那幾個研究員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褲襠處,一股騷臭的液體迅速蔓延開來。
心理防線,在這一刻,被徹底擊潰了。
“九十九。”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那個戴眼鏡的研究員徹底崩潰了,他像一條瘋狗一樣掙紮著,試圖爬向李默,嘴裡用蹩腳的中文和日語混合著尖叫,“求求你!不要!我說!”
李默的數數聲停了下來。
他沒有看那個崩潰的研究員,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林溪。
“林溪同誌,記下來。”
林溪的臉色有些蒼白,但她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握緊了手裡的鉛筆,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
“我說……我說……”眼鏡研究員涕泗橫流,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