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是在恐懼中誕生的。
當第一縷晨光,照亮大場鎮那片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土地時,關於“大場之鬼”的傳說,便如同病毒一般,在日軍的陣地中,悄然蔓延。
幸存下來的日軍第五聯隊的士兵,成了這個傳說的第一批傳播者。
他們被後方的部隊收攏,安置在臨時的營地裡。但他們的精神,已經徹底垮了。
他們不再像之前那樣,聚在一起吹噓自己的“武勇”,而是三三兩兩地縮在角落裡,眼神空洞,身體不住地顫抖。
“你看到了嗎?中田隊長的腦袋……就那麼……沒了……”一個士兵抱著膝蓋,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看到了……我還看到了佐藤軍曹……他的步槍,被一槍打斷了!是步槍!天照大神在上,那是什麼樣的力量……”另一個士兵,神經質地啃著自己的指甲。
“是幽靈……一定是幽靈……”一個老兵,用一種近乎夢囈的語氣說道,“我聽我爺爺說過,在中國這片土地上,有很多山野精怪。我們殺的人太多了,惹怒了他們……那個幽靈,就是來索命的!”
“他不是人!他能躲開飛機的轟炸!他從地獄裡爬回來,就是為了報複我們!”
恐慌,在無聲中發酵。
很快,這個傳說,就從第五聯隊的殘兵,傳到了其他部隊。
一開始,那些沒有親身經曆的日軍,還對此嗤之以鼻,認為這隻是打了敗仗的懦夫,為自己的無能尋找的借口。
但當他們看到那些從前線運下來的屍體時,他們笑不出來了。
所有的屍體,幾乎無一例外,都是軍官和士官。
而且,大部分都是一槍斃命。
彈孔,或在眉心,或在後心,精準得如同教科書。
更讓他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傷兵。
斷腿的,斷胳膊的,被子彈打碎了武器的……沒有一處傷,是多餘的。
這根本不是一場戰鬥,這是一場冷酷到極致的、藝術品般的處刑。
上海派遣軍司令部。
作戰室裡,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鬆井石根大將,鐵青著臉,看著手裡那份來自第三師團師團長藤田進的戰報。
“全線潰敗?指揮係統癱瘓?遭遇不明身份的‘幽靈’狙擊手?”
鬆井石根將戰報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藤田君是豬嗎?一個滿編的步兵聯隊,被一個狙擊手,打崩了?這是帝國陸軍曆史上,最大的恥辱!”
他咆哮著,唾沫星子噴了麵前的參謀長一臉。
“將軍閣下,”一個情報部門的少將,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根據我們對幸存士兵的審訊,和對戰場的勘察……情況,可能……比戰報上描述的,還要……詭異。”
“說!”
“我們有理由相信,對方,可能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支人數極少,但戰鬥力極強的特種小隊。他們擁有超乎想象的戰場感知能力、精準的狙殺能力,和……極其冷酷的心理戰術。”
情報少將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了。
“前線的士兵,現在……士氣非常低落。他們都說,自己麵對的,不是人,是魔鬼。甚至……有些軍官,已經私自摘掉了自己的軍銜標誌,不敢再公開下達命令。”
“八嘎呀路!”鬆井石根氣得渾身發抖,“一群懦夫!帝國的臉,都被他們丟儘了!”
“立刻給我下令!從憲兵隊和特高課,抽調精英,組成特彆獵殺隊!我不管他們用什麼方法,挖地三尺,也要把這支‘幽靈’小隊,給我找出來!我要把他們的皮,一張一張地,剝下來!”
“哈伊!”
一場針對“幽靈刀鋒”的圍剿,在日軍高層的震怒下,悄然拉開了序幕。
然而,這些,暫時都影響不到鐘樓地下室裡的李默。
他正在睡覺。
他已經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
這是他來到這個時代後,睡得最沉,也最久的一覺。
過度消耗的精神力,正在睡眠中,緩慢地恢複著。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地下室裡,已經點上了蠟燭。